因為腿受傷的關係,絡腮鬍被楚斯年責令回國修養。然而他嘴上雖然答應了, 實際上卻一直在邊境晃蕩。近來物資緊缺, 無國界醫生組織的藥品和防護裝置都不太夠用了。他總想再為他們做點什麼。畢竟, 楚斯年救過他的命, 他不想欠人人情。
可惜他在這加油站呆了七八天, 卻也沒見到幾個過路人。曾幾何時,敘拉亞爾也算是一個相對豐饒的交通樞紐地帶, 但是自打瘟疫爆出很快傳遍了非洲, 沒幾個人再敢來這裡了。
絡腮鬍無聊地抽了根雪茄,他眯著眼睛朝那隻瘦乾乾的老鷹望了望,然後轉身, 一瘸一拐地從他的卡車裡拿出一盒肉罐頭。
「嘿, 老夥計!」絡腮鬍舉著一片午餐肉, 沖老鷹喊了一聲。
老鷹轉過頭, 正要落下的瞬間, 卻猛地受驚般振翅一飛,「嘩啦——」一聲,抖著羽毛直衝雲霄。
絡腮鬍回頭看去——原來是草原上揚起了一陣煙塵。遠遠的,兩輛灰撲撲的中型卡車,在顛簸的土路上飛馳而來。
「沒有什麼好說的, 再多錢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卡車在加油站門口停下,一個衣索比亞的當地黑人從卡車裡跳了出來,重重地摔了車門。
「沒錯,我是反悔了。我怎麼知道這裡的瘟病又嚴重了?再多的錢也不行。再見!」
當地人氣勢洶洶地連說帶比劃,沖後面的車裡喊了幾聲。他的同伴從那車裡出來,兩人齊心協力,把卡車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拖出來,扔在加油站門口的地面上。
全都是大箱大箱的貨物,看上去很沉重的樣子。絡腮鬍含著雪茄,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瞄了一眼。
「喲——」絡腮鬍看著那笨重的紙箱上的花裡胡哨,充滿衝擊性的英文標識,嗤笑了一聲。在這毗鄰邊境的三不管地帶,ak就是法律,美元就是通行證,除此之外,還有一項格外受當地人歡迎。
性。
當地盤根錯節的武裝力量,把女人也當成了流通的貨幣。然而去村落裡搶女人畢竟還是要冒風險的,尤其是最近這半年,德拉病毒肆虐,為了減少被傳染的風險,這些荷槍實彈的野獸們,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用錄影帶,色/情雜誌和成人玩具來宣洩欲/望了。
近幾個月,絡腮鬍可是看見不少負責倒賣這些成人用品的商人。不過像這樣裝滿兩輛中型卡車的,他還是頭一回見。
正感嘆著,又一個人從卡車裡跳了出來。竟然是個黑頭髮黑眼睛的亞洲男人,灰頭土臉看不清面容,個子倒是很挺拔。一跳下來,這個年輕的男人就氣急敗壞地揮舞著手臂跟兩個當地人用英語吵了起來。
絡腮鬍聽了兩句就明白過來,原來是這個亞洲人僱了這兩個當地人的卡車運貨,誰知到了半路,當地人因為害怕前方爆發的瘟疫,反悔不幹了,要跑。
男人氣得要命,他一把扯下口罩,英文中不時夾雜著幾個陌生的單詞,顯然是在罵人。絡腮鬍聽了幾句,雖然他完全聽不懂「hundan」「操nia」「shabi」是什麼意思,但是這中說話發音的方式,他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hey!」絡腮鬍戴好口罩。雙手抱胸走過去,甕聲甕氣地打了個招呼:「你是中國人?」
秦昭眼睜睜看著那兩輛卡車一溜煙跑了,氣得幾乎頭頂生火,根本不想理絡腮鬍。只拉回口罩,悶頭坐在一旁生氣。
秦昭踏上非洲敘拉亞爾的土地,已經將近一個月。他輾轉在敘拉亞爾的城鎮、村莊和荒蕪的草原,卻始終打聽不到關於楚斯年的訊息。直到一週前,他才偶然得知,有一支無國界醫生組織的隊伍曾經在邊境駐紮,於是他立刻僱傭著車隊,拉著大批的物資奔赴過來。
誰知卻在這裡被這兩個不講信用的當地人撂了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