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計嘛?這是她的事啊,她怎麼不去?再說,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早幹麼去了,幹麼到現在才想起去結呢?”趙志剛奇怪道。“唉,你有所不知,還不是我們搶活幹得罪了那個麥百雄,他說我們是土匪,霸王強上弓,硬是不結給我們,會計去了無數次,每次都碰一鼻子灰回來。耍性子不去了,曹老頭欺軟害惡,硬賴在我的頭上。”李魁山唉了一口氣道。“那就去結嘛。”趙志剛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心想李魁山自己為什麼不去呢。“嘿嘿,哥哥我誰都不怕,但這個麥百雄聽說是個軟硬不吃的主,我怕我去是別費蠟。所以我希望你出面。”“我去不也一樣?”趙志剛覺得挺納悶兒的。難道麥百雄會買他的賬,魁哥也不知怎麼想的,把這麼個燙手的山芋遞給他。“嘻嘻,你別瞞我們了,志剛,你這人太陰險,找了麥百萬的女兒做女朋友,還瞞得我們恁緊,以為我們不知道。”“是啊,麥百雄看在女兒的面上,總會給你賣點面子,你不是說你跟麥百雄以前是鄰居,很熟的嗎?”望著那一張張嘻皮笑臉相,趙志剛百口莫辯,現在連最不苟言笑的李魁山都這麼認為,他只得在心裡連喊冤枉,可是誰肯信呢。趙志剛後悔莫迭,怪只怪自己平素愛吹牛,喜大話,結果惹出事端來了,弄得自己騎虎難下。
事已至此,為了哥們義氣,也礙於面子,他不答應也只得答應了,否則,他們還以為自己故意拿腔拿調,不肯出力呢?“我去是去,但不一定辦得到。”他頑強答應了下來,心想,萬不得已,還真的只好求助於麥琪呢。“羅嗦什麼,快去快回吧。”眾人搶白,趙志剛只得搖頭,真的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他也不再跟他們打嘴皮子仗。從李魁山手中接過票據,就大跨步地朝位於鎮中心的麥氏集團走去。
趙志剛一路行去,大有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從容就義,慷慨赴死的決心。眼前就是麥氏集團的大本營——百雄堂了。他帶著景仰而激動的心情停下步來,仰頭凝視,一幢十八層高的摩天巨廈拔地而起,雄奇挺拔,金碧輝煌,令人眩惑。這幢以麥琪父親——麥百雄的名字命名的大廈,對趙志剛來說太具誘惑力了,就象蒙娜麗莎臉上籠罩著的那種神秘的微笑,困為這幢大廈的主人麥百雄是一個頗具傳奇色彩的大人物,這個傳奇式的大人物是他從小崇拜的偶像。關於對方那些激動人心的傳奇經歷,打趙志剛記事起,就從大人們的嘴裡斷斷續續地聽到了不少,就象烙印一樣深深地刻進了他的腦海裡,讓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桃色新聞
據說發跡前的麥百雄原是一家小報的記者,文章寫得很棒,是當時冷江市出了名的文壇“三劍客”之一,未來的作家之星,星光璨燦,前程似錦。可惜,在六十年代末,他寫了一篇不合時宜的毒草,一夜之間被打成現成反革命,遺送回老家禾青鎮,並且為此吃盡了苦頭。趙志剛就曾經親眼看見他被關在公社後院的那幢黑洞洞的吊死過人的小屋子裡,許多帶袖肩章的人拿著皮鞭輪番地鞭打他,親眼看見麥琪的母親——那位笑起來非常溫柔好看的女人,含著眼淚去給他送飯,親眼看見他被反剪雙手,頭帶高帽,背貼大字報,在大街上*示眾……
趙志剛至今還記得,他那倔強而驕傲的表情,既使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他也是嘴唇緊閉,不哼一聲,既使強迫夾緊尾巴,低頭認罪,他也是憤目圓睜,沉默對峙,不能屈服。那些整他的人除了把他整得形銷骨立後,拿這個死硬骨頭實在沒有辦法,爾後就把他放了,於是他就回到了趙志剛他們所在的生產隊,成了一位地地道道的農民,和大夥兒一起犁田插秧、挑水施肥,但是他很少和人說話,也很少見他笑過,他總是遠離熱鬧的人群,一個人悶聲悶氣、沉默寡言地抽著菸袋窩,給人一種距人於千里之外的,老在思考什麼的印象。
他這農民一當就當了整整十年,直到“四人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