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纓揉了揉眉心,頗有睏倦之意,但也不得不承認,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嫁娶的繁瑣虛禮,一整日下來,可不比以往在軍中藤條燜豬肉式的練功輕鬆,心裡也覺著逼仄。
不過一刻,侍女就把菜準備好盛了上來,擺於楠木圓桌上。
林長纓原本無心口腹,但這麼多人看著也不好拂了面子,只好也跟著坐上桌,不料走近一看,皆是青蔥翠玉。
清炒萵筍、菠菜炒豆腐絲、黑木耳燜火腿、西芹腰果
令她在意的,還有中間這碗百合粟米粥,鮮嫩的粟米粒裹挾著百合米香浸在粥裡,清香四溢,沁入肺腑,勾起了鬆動的食慾。
眼波流轉間,林長纓並未顯於色,只是坐下安靜地吃著,沈清辭也沒有多說話,屏退了眾人,只餘李成風和蕭雪燃,自己也跟著吃起來,神色平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蕭雪燃卻心下生疑,這些菜怎麼恰好都是江南風味的小菜
剛剛沈清辭讓傳膳時她便擔心盛上來的是上京風味的重菜,林長纓會吃不消。
平南林氏雖紮根於上京,歷經幾十代風華,但是林長纓的母親是江南女子,是以林楓華年輕時在江南遊歷結識,在跟隨父親去北漠前,一直都養在母親膝下,口味也隨著成根,這麼多年依舊沒變,只是很少人知道,在軍中她也從來不提。
蕭雪燃沒忍住上下打量著沈清辭,這大冬天也不知從哪弄來新鮮的菜蔬
不過三刻,他們二人吃好了飯,蕭雪燃注意到林長纓難得把碗裡的菜都吃光了,喜上眉梢,鬆了一口氣。
林長纓神色微動,對今晚這菜自有心中的一番疑惑,便想著開口問,不料餘光卻瞥到一杯花茶遞來,細碎的花瓣曬乾磨碎,漂浮於茶麵上,於這寒冬多了幾分清新的暖意,沁人心脾,還多了幾分沒來由的熟悉感。
林長纓以手扶著杯麵,眉目沉沉,看來這位安王殿下果真如傳言所說,一路遊山玩水,詩酒江湖,喝個茶都挺閒情逸緻的。
神思遲疑間,她抿了口茶,只覺微甜回甘,隨即便聽到沈清辭淡聲道:「將軍為我大梁鞠躬盡瘁,戎馬一生,最後卻嫁於我這麼一個殘疾的閒散王爺,委屈將軍了。」
話音剛落,林長纓握著茶杯的手一怔,眸光被裊裊熱氣蒙上,瞧不清如今眼裡的情緒,無關己事地淡聲道:「殿下,將軍之稱,現下恐怕不適,而且沒有什麼委不委屈的,陛下諭旨,不敢不從,我知道,殿下也是不願的。」
一個在外自由慣的人,怎麼可能願意被這道荒唐的指婚束縛,不過於她而言,已是無所謂了,死在哪都一樣。
倒是覺著這安王殿下也挺倒黴的,被稀里糊塗地指下這場婚事,不久還要給她辦場喪禮
蕭雪燃左看看右瞧瞧二人這一來一回,突然覺著這明明燒著地龍,卻如北漠冷風雪地,多了幾分寒意,更多的是這頗為微妙又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隨即抬眸對上李成風的目光,亦是如此,眉眼微挑,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成風剛想輕咳幾聲打破僵局,不料林長纓起身,並未行禮,正色道:
「既是君王之命,應承便是,往後無論是在外遊玩還是有喜歡的女子都想要迎進門,殿下也無須理會我,我也不會阻撓,就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林長纓一言,平淡且誠懇,似乎這在皇親貴族的聯姻結親面前再正常不過,於她而言,這對兩人都好。
李成風聽著她極其平靜的字字珠璣,頓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瞳仁轉動間落到一旁的沈清辭,覺著大事不妙。
沈清辭愣了一會兒,鬢間的碎發掩映著他瘦削的面容,不知他如今的神色,僅是須臾間,他並未說話,便轉著輪椅轉身而去,離開了房內,李成風也趕緊跟上去。
留林長纓站在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