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是件輕鬆的活計,哪怕僅僅只是初稿,都已是洋洋灑灑地整了數萬字之多,可憐弘晴的小胳膊都已是累得快抬不起來了,這不,天都已近了午時了,弘晴依舊伏案速書著,滿頭滿腦的汗水都顧不得去擦上一下,當真是天可憐見的。
“啟稟小王爺,良大人來了。”
就在弘晴寫得頭昏眼花之際,卻見劉三兒蹦跳著從門口處的屏風後頭冒了出來,幾個大步躥到了弘晴身旁,賊眉鼠眼地笑著,小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呵呵,這廝終於是耐不住了,有意思!
一聽良渚到了,不用問,弘晴也知曉其之來意如何,左右不過是來探風聲的罷了,卻也無甚稀奇可言,不過麼,良渚與下頭那幫官員們不同,到底是特簡的總督,卻是不能拒之門外的,當然了,弘晴原也就沒打算再多拖延,概因該準備的都已是準備得差不多了,也該是到了收網的時辰了。
“請他進來好了。”
弘晴隨手將手中的筆往筆架上一擱,揉了揉手腕,而後方才不動聲色地吩咐了一句道。
“好叻,小的這就去辦。”
劉三兒生性好鬧騰,這幾日憋將下來,早就心癢難搔了的,這一聽弘晴如此吩咐,立馬便知好戲將要開鑼,哪有不樂意的理兒,緊趕著應了一聲,一溜煙地便竄出了房去。
“嘿,這小子還是這麼毛糙!”
這一見劉三兒跑得如此猴急,弘晴忍不住便翻了個白眼,卻也懶得出言指正,笑罵了一聲之後,伸手拿起文案上剛寫就的奏本,吹乾了墨跡,收進了寬大的衣袖之中。
“下官叩見小王爺!”
良渚來得很快,不多會便已由劉三兒陪著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一見到正襟危坐在文案後頭的弘晴,眉宇間立馬閃過了一絲的陰霾,但卻不敢失了禮數,也就只能是大步行到了近前,按著朝規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來人,給良大人看座。”
說起來弘晴與良渚其實並無甚私怨,也無甚舊仇,只可惜雙方的立場不同,註定是對手,還是那種很難有妥協可言的對手,只因一個要清欠,一個既不想還,也還不起,兩下里一碰撞,雞蛋碰石頭也就實是難免了的,至於誰是雞蛋,誰又是石頭,那可就得交過手才能知分曉了的,只不過對手歸對手,大傢伙都是朝廷中人,應有的體面還是得講究一下的,也正因為此,弘晴並未給良渚臉色看,而是客氣地欠了下身,和煦無比地招呼了一聲。
“謝小王爺賜座。”
若是可能,良渚是打死也不願來見弘晴的,不說弘晴人小鬼大,難以看透,就說他良渚好歹是特簡的正二品大員,走到哪都是威風八面的人物,可見了弘晴這個不滿十歲的童稚,卻得見一次跪上一次,心裡頭便不怎麼爽利,奈何他不來不行啊,如今滿河漕衙門裡人心惶惶,啥事兒都辦不了,再這麼多拖上幾日,後果可就有些不堪了,正因為此,儘管滿心不願來,良渚也只能是硬著頭皮來了,待得弘晴叫了起,他也就順勢起了身,謝了一聲之後,便即端坐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作出一副恭聽弘晴訓示之架勢。
“良大人此來可有何教我者麼?”
該明說的事兒,弘晴早在三日前的會面中都已說盡了,此際自是不想再費那個唇舌,這一見良渚擺出那等恭聽之架勢,心中暗自好笑不已,可也沒帶到臉上來,只是聲線平和地問了一句道。
“不敢,只是小王爺已到了多時了,終歸須得個章程出來,下官也好安排眾官各歸各道,若不然,耽誤了漕運要務須不是耍的。”
良渚眼下最擔心的便是弘晴耍出“拖”字訣,不消多,拖上個把月,整個河漕衙門可就得徹底亂了套,真到那時,弘晴固然得吃板子,他良渚也一樣落不下好,這便在言語中狠狠地擠兌了弘晴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