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車簾子落下之際,聲線平和地便下了令,旋即便見大隊侍衛簇擁著弘晴所乘的馬車緩緩而動,滾滾向城外的暢春園趕了去,一見及此,兩位副主考的車駕忙不迭地也都啟動了,緊緊地跟在了仁郡王府一行人等之後。
呼,當真好險!
一上了馬車,弘晴緊趕著便將李敏行所塞的那張紙從衣袖裡掏了出來,手腳麻利地攤平了,飛快地過了一遍,額頭上的冷汗當即便淌了下來,沒旁的,此番要不是陳老夫子應對得當的話,只怕弘晴此際已是深陷麻煩之中了的,縱使能僥倖過了關去,不死怕也得脫上層皮的,好在這一切都沒發生,也算是有驚無險罷,然則弘晴卻依舊不敢掉以輕心,此無他,概因此案都已是過了半個多月了,也沒見老爺子有甚旨意,而暢春園依舊全面戒嚴著,誰也不清楚老爺子的龍體到底如何了。
老爺子怕是真的不行了,關鍵是其到底還能撐多久,這可是個要命的問題來著!
儘管科舉一事已然算是涉險過了關,可弘晴的心絃不單沒鬆弛下來,反倒是更緊繃了幾分,概因弘晴很清楚老爺子此番是斷然無法再撐下去了的,二十餘年的辛苦佈局已是到了最緊要的收官階段,此時已是容不得有半點的閃失,否則的話,便是萬劫不復之下場,問題是弘晴此際對老爺子的龍體狀況一無所知,自也就談不上該如何著手收官,又怎由得弘晴不為之心煩意亂的。
“稟王爺,暢春園已到。”
弘晴沉思不已間,渾然沒注意到車駕不知何時已然是停了下來,兀自還在車裡端坐著不動,一見情形不對,李敏行自是不敢大意了去,趕忙湊到了車簾子邊,小聲地提點了一句道。
“嗯。”
聽得響動,弘晴終於是從遐思裡回過了神來,不過麼,也沒甚言語,僅僅只是聲線平和地輕吭了一聲,托起紅榜,一哈腰,就此下了馬車,這才發現赫申與王銘義這兩位副主考都已在不遠處候著了,弘晴見狀,自不好多加遷延,這便緩步行到了園門外的警戒線處,遞了請見牌,而後便即無言地退到了一旁,默默地等待著。
“陛下有旨,宣:仁郡王弘晴瑞景軒覲見!”
這一等便足足等了近一個時辰,可憐三名正副主考的腿腳都已是站得有些麻木了,這才見李德全領著兩名小太監急匆匆地從園子裡行了出來,一板一眼地宣了老爺子的口諭,可也就只宣弘晴一人,至於同樣遞了請見牌的兩名副主考卻是連提都不曾提上一下。
“臣,愛覺新羅?弘晴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照朝規,春閨一畢,正副主考都須得面聖交差的,可眼下老爺子卻只見弘晴一人,這顯然有些味道不對,不說赫、王二人面色微變,便是弘晴自個兒也不免有些犯嘀咕的,只是這當口上,卻是容不得弘晴有所遷延,也就只能是強壓住心中的忐忑,緊趕著謝了恩。
“王爺,您請!”
弘晴謝恩一畢,李德全也不給赫、王二人開口詢問的機會,便已是一擺手中的拂塵,緊趕著出言催促了一句道。
“有勞李公公了。”
這一見李德全擺出了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弘晴自也不好胡亂詢問,也就只能是謙和地致意了一句,便即託著紅榜,大步行進了園門,一路無言地便到了瑞景軒,由李德全陪著穿過了正殿,直奔後殿寢宮,這才剛從門口處的屏風轉了出來,入眼便見老爺子面色焦黃地斜靠在錦墊子上,身上還蓋著厚厚的絨毯,至於張廷玉、馬齊以及方苞則分列兩旁,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幾名隨侍的太監宮女在。
“孫兒叩見皇瑪法!”
這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老爺子竟然已是形銷骨立到這般田地,弘晴不禁有些個悲從心來,手託著紅榜,疾步便搶到了榻前,一頭跪倒在地,語帶顫音地見了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