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懷了的小林同志跑來了。
“甭折騰趙叔了,我來算就行——信我,我天生會算賬。”
“這玻璃現在可不好買啊,前些日子我還聽汪叔唸叨,說年前蓋廠房再加上給兵團批的那些,都把玻璃用得差不多了,現在玻璃價格都漲上去了。這麼大一塊,怎麼著都得十塊錢咯。”
“瞧瞧這窗框,嘖,用不了了啊,可惜我嬸家這純實木的窗框了……木頭錢、再加上工錢,最低也得三塊。”
“還有啊……”
林念禾嘚吧嘚,連鐵釘和五分錢的玻璃膩子都沒落下。
最後,她給出結論:“我嬸家的床單用了三年,也不好真按原價要你賠,湊個整兒,你給九尺布票和十五塊錢吧。”
鄉親們:“……”
玻璃再貴能用上十塊錢?還有那什麼實木窗框……誰家窗框不是木頭的?至於工錢更是無稽之談,李小海和李小山都跟著自家二叔學過點兒木匠手藝,都用不上求人,自己家就能把這攤事兒收拾明白了。
難怪小林能去春交會呢,看她這賬算的,資本家聽見都得淌眼淚。
施東杉滿腦子打倒這個、教育那個,根本不知道玻璃多少錢。但她還是覺得貴。
她自己吃喝多少錢都無所謂,但給別人一毛錢都嫌貴。
“哪就值那麼多錢了?一個鄉下的破屋子罷了,我全砸了也不值這些錢吧!”施東杉梗著脖子,瞪林念禾。
“鄉下破屋子?你這是在展示你城裡人的優越嗎?”林念禾笑呵呵的看著她,“你這個思想覺悟很有問題啊!”
思想覺悟有問題。
施東杉常聽自己父親對別人說這句話。每次他說完,就有人要倒黴了。
想想那些人的下場,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
林念禾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推心置腹的低聲說:“施東杉,你先把這個賬清了,然後我們才好幫你找那五百塊錢嘛,這裡這麼多鄉親,又有公安和兵團領導,你不把這件事了結了,誰會放過你?別忘了——”
“你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兒親手砸的玻璃,這種土匪行徑,抓了就是槍斃。”
施東杉緊抿著唇,心中天人交戰。
賠嗎?那可是十五塊錢和九尺布票呢!她自己留著做的確良上衣不好嗎?
可不賠……
她看了眼蘇昀承。
這個男人真有可能把她槍斃了。
要命還是要錢,施東杉很快做出了選擇:
“行,我賠!”
“但是我沒有那麼多布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