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原本就明爭暗鬥的楊家子嗣鬥得更歡了,每個人都想趁此機會往自己懷裡攬權。
只要把權力攥在手心,就算以後老爺子醒過來了,恢復好了,那也沒法子再強拿回去。
各人有各的心思,以致於都沒人關心林念禾或照片的事了。
就連楊老的病床前都只剩下了傭人每日照顧,三個老婆誰都沒有露面。
楊家亂,碼頭必然跟著亂。
以前他們是合起夥來打外人保飯碗,現在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純內訌。
大佬一句話,小弟打破頭。
眼見著對面的要麼是跟自己喝過酒的朋友,要麼是從小混在一起的兄弟,舉起的刀怎麼都落不下去。
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出工不出力這事兒用不著別人教,他們自己就揣摩出來了關鍵點。
所以,很常見的,碼頭的工人們擺開楚河漢界,吵吵半個小時就是沒人動手……
潑婦罵街都比他們熱鬧。
楊家幾房大佬自然不可能親臨現場,每天拿著高昂的醫藥費,還要打點好上邊的關係讓他們對打架鬥毆的事睜一眼閉一眼,殊不知,下邊的人來來回回打了五天,依舊是零損傷。
“強仔,這不行啊,五天沒錢賺了,我老孃還得買藥呢……她一天不吃藥就咳得睡不著覺。”
碼頭一角,強仔和他的朋友們蹲在一起抽菸。
他們這麼“打架”,瞞得住上邊的大佬,卻瞞不住自己大哥,大哥們不約而同選擇裝聾作啞,原因只有一個——
打架嘛,肯定就有傷員,肯定就得要醫藥費。
大哥們樂呵呵地把錢揣進自己腰包,下邊的小弟卻連正常上工的錢都賺不到。
“魯仔,你先拿我的。”強仔摸空了兜,掏出全部家當塞進山東仔的手裡。
一共五塊六。
其他幾個兄弟也慷慨解囊,零零碎碎湊了十九塊錢。
他們這些人,兜裡向來沒大錢。
碼頭搬貨是苦力,掙個溫飽而已。平時抽菸、喝酒,沒誰有積蓄。
像他們這樣年輕些的還好混,沒老婆沒孩子,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年紀大的就要老命了,一回家,幾張嘴等著吃飯喝水,要是孩子剛巧在上學,那就更糟了。
“這也不是事啊……大佬不幹活也能整天吃魚翅,咱們一天不開工就要餓死的。”
魯仔長嘆口氣。
他和他娘是前幾年投奔親戚來的,原本是魯省人,他們便叫他魯仔。
說是投奔親戚,實際親戚也不好過,給他們弄個合法戶籍已經不錯了,再幫襯根本不可能。
魯仔的老孃是在路上生病落下的病根,得常年吃藥。
原本,娘倆的日子雖然清貧,但勉強能過得去,如今麼……
負面情緒是會傳染的,幾個小兄弟的愁悶很快感染到其他人。
以致於今天的例行吵架更無聊了。
晚上,魯仔小心翼翼抱著剛買的藥和二斤米回家,正想跟老孃坦白最近的窘境,卻見到自家餐桌上竟然有噴香的大米飯和蛋撻。
他揉了揉眼睛,還以為是自己走錯門了。
“柱子,快來吃飯。”
老孃樂呵呵地從裡屋出來,眼睛都是亮的:“今天有個什麼基金會給發糧發肉,還有油,那個富家太太還給拿了蛋撻,你快嚐嚐。”
魯仔下意識以為是大佬們終於想起來他們這幫兄弟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害怕:“娘,是誰給發的?我是跟二爺的,大房三房的東西可不敢拿。”
“啥大房三房的?”老孃茫然,“我聽人家喊她五太太啊。”
魯仔:“……?”
大佬又娶新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