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這話她自己信不信暫是未知,吳校長是一定不信的。
她從事教育這麼多年,可從沒見過哪個班裡全是“天才”。若說是高中裡把成績好的學生都分到一個班尚算可能,但小學一年級,按著年齡分的班,這怎麼可能呢?
吳校長不信,卻有人信了。
幾個趴在窗根底下彈玻璃球的學生聽見了、信了,立即奔走相告——
“林老師說他們班的學生都是天才!”
“天才是什麼意思?”
“牛娃那樣的就是天才!”
“啊?那他們班的是不比咱們還能早上初中啊?”
比玉米地更適合傳播訊息的地方大概就是學校了,一個課間罷了,全校師生都知道了這個訊息。
恰逢下節課是一年級的體育課,得知自己也是“天才”的學生們不自覺都揚起了下巴,跑步都比平時更賣力。
吳校長看著窗外的小傢伙們,轉頭又看向林念禾:“你自己覺得你那話靠譜嗎?”
林念禾很直接的搖頭:“不靠譜,但我必須覺得這就是事實。”
吳校長:“……?”
林念禾轉回頭,看著她笑了:“校長,如果我自己都不信他們是真的天賦異稟,他們怎麼能相信自己不是池中物呢?”
“你與他們談過了?”
“沒有,這沒必要,只要我真的相信,我的想法就會不經意間表達出來、傳達給他們……這比直接說明更有說服力。”
吳校長沉默了。
她這是……騙人前先騙過自己?
“這麼說可能有點兒唯心,不過我還是覺得,人的信念有破鈞之勢,只是它需要被挖掘引匯出來。”
林念禾一手托腮,看著窗外跑步的孩子們,輕聲呢喃:“讀書、考學,在大部分時候都是寒門子弟改變命運最合理合法的途徑……這樣雖然有雞娃嫌疑,但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途徑給他們提供更多的選擇了。”
謝宇飛可以拿著照相機像個小開似的整日閒晃浪費膠捲,那是因為他家父母兄姐每個月的工資加起來近兩千塊,他再怎麼不著調,回城後端上鐵飯碗也不成問題。
這些孩子們的父親不是謝轍,也沒有正團級的大哥。
他們有的只是數九寒冬的求學路和梆硬的窩窩頭。
哦不,他們還有用汗水澆灌黑土地的父親和捻針拿線的母親,他們還有先賢大儒的殷殷教導,他們還有不問出身的高考。
他們說,兒啊,好好唸書,別跟爹孃一樣。
他們說,分數夠就能上,家庭困難?先來學校,老師給你想辦法。
他們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他們說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他們說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而上九萬里!
他們想以後有選擇的餘地,就只能先走過這一段獨木橋。
走過了這一段,他們才能選擇是留在城市打拼,還是回到家鄉團圓,是坐在辦公室裡,還是奔赴自由和遠方。
或許有人學業不成也做了大老闆,但那只是“有人”而已。
整個村小百來名學生,大概都闖不出一個“有人”。
“念禾。”
“嗯?”
“你做得很好。”
“嗯……可能吧。”
林念禾不敢確定自己做的是否真的很好,在教育這件事上,她有的經驗是自己曾經受教育的經歷。
她兩歲半開始學英語和法語,五歲學義大利語和德語,八歲學俄語和日語——因為有專家說越早學習外語越容易掌握;凡是有記載的樂器她都或多或少學過一些,她甚至連編鐘都敲過——比敲三角鐵難不了太多,只是站著很累。
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