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的人去欣賞的,反正我看不見,什麼顏色對我都一樣。那麼,讓能看得見的人按她的喜好去佈置吧,客廳本不是為我設定的。”
方絲縈心頭掠過一抹怛惻,看著柏霈文,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女兒告訴我,你對她很關懷。”
“那是應該的,她是我學生嘛!”方絲縈很快的說,一說出口,就覺得自己的話有些近乎虛偽的客套,因此,她竟不由自主的臉紅了。“僅僅因為是學生的關係嗎?”柏霈文並沒有放過她,他的問話是犀利的。“當然也不完全是,”方絲縈不安的笑了笑,轉頭看看站在一邊,笑靨迎人的柏亭亭。伸過手去,她把那孩子攬進了自己的懷中,笑著說:“我和你女兒有緣,我一看到她就喜歡她。”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句話。”柏霈文說,臉上浮起了一個十分難得的微笑,然後,他對柏亭亭說:“亭亭!去告訴亞珠開飯了,我已經餓了,我想,我們的客人也已經餓了。”
亭亭從方絲縈懷中站起來,飛快的跑到後面去了。這兒,柏霈文忽然用一種壓低的、迫切的語氣說:
“告訴我,方小姐。這孩子很可愛嗎?”
“噢!”方絲縈一愣,接著,她用完全不能控制的語氣,熱烈的說:“柏先生,你該瞭解她,她是你的女兒哪!”
“你的意思是說……”
“她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方絲縈幾乎是喊出來的。
“多奇怪,”柏霈文深思的說。“她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師,你說她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我看……”他沉吟了片刻。“你們是真的有緣。”方絲縈莫名其妙的臉紅了。
柏亭亭跑了回來。很快的,亞珠擺上了碗筷,吃飯的一共只有三個人,柏霈文、柏亭亭,和方絲縈。可是,亞珠一共做了六個菜一個湯,內容也十分豐盛,顯然,亞珠是把方絲縈當貴客看待的。方絲縈非常新奇的看著柏霈文進餐,她一直懷疑,不知道一個盲人如何知道菜碗湯碗的位置。可是,她立刻發現,這對柏霈文並非困難,因為柏亭亭把她父親照顧得十分周到,她自己幾乎不吃什麼,而不住的把菜夾到她父親的碗裡,一面說:“爸,這是雞丁。”
“爸,這是青菜和鮮菇。”
“爸,我給你添了一小碗湯,就在你面前。”
她說話的聲音是那樣溫柔和親切,好像她照顧父親是件很自然的事,並且,很明顯她竭力在避免引起被照顧者的不安。這情景使方絲縈那麼感動,那麼驚奇。她不知道柏亭亭上學的時候,是誰來照顧這盲人吃飯。像是看穿了方絲縈的疑惑,柏亭亭笑著對她說:
“爸爸平常都不下樓吃飯的,今天是為了方老師才下樓,我們給爸爸準備了一個特製的食盒,爸爸吃起來很方便的。”
“哦。”方絲縈應了一聲,她不知如何答話,只覺得眼前這一切,使她的心內充滿了某種酸楚的情緒,竟不知不覺的眼眶溼潤了。一餐飯在比較沉默的空氣中結束了。飯後,他們回到了客廳中,坐下來之後,亞珠重新沏上兩杯新茶。握著茶杯,方絲縈注視著杯中那綠色的液體,微笑的說:
“該是柏家茶園的茶葉吧?”
柏霈文掏出一支菸來,準確的燃著了火。他拿著打火機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他那茫無視覺的眼睛雖然呆滯,但是,他嘴角和眉梢的表情卻是豐富的。方絲縈看到了一層嘲弄似的神色浮上了他的嘴角。“你已經聽說過柏家的茶園了。”他說。
“是的。這兒是個小鎮市,柏家又太出名了。”方絲縈直視著柏霈文,這是和盲人對坐的好處,你可以肆無忌憚的打量他,研究他。“柏家最好的茶是玫瑰香片,可惜你現在喝不著了。”柏霈文出神的說。“怎麼呢?”方絲縈盯著他。
“我們很久不出產這種茶了。”柏霈文神色有點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