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正好又是月圓的時刻,但見天上一輪明月宛如白玉盤,當真是皓白如玉,皎潔柔和。呆呆地看著頭頂的圓月,張承軒忽然想起元丘子做得詠月詩,一時間竟然有些失落起來。
忽聽耳邊幾聲婉轉而低不可聞的笛聲隱約響起,如泣如訴,如夢如幻,好像是離人在傾訴著斷腸的思念。一聽這笛音熟悉,張承軒就知道是姚冰在吹奏,想來她人不在山洞裡,卻也在這附近。
吹笛人似乎心中有事,否則不會吹出如此悽苦纏綿的樂章。其實打從第一眼看到姚冰,就能從她那冰冷的眼神後面,看到一汪深不見底的憂鬱。正因為她眼神後面躲著憂鬱,所以她的冰冷,也不會給人難以消融之感。
耳邊笛音蕭瑟,他呆呆望著天上的月亮,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他連忙狠狠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眼眶只是紅了一下,眼淚又被他收了回去。
這個姑娘,心裡應該有事。張承軒暗暗道,而且是一個深不見底的秘密。
正在胡思亂想間,笛音驟然收尾,腳步聲越來越近,張承軒回頭,但見姚冰不知何時從身後走來,臉上平靜得沒有一絲表情。
張承軒對她笑笑。
姚冰道卻皺眉道:“我剛才吹奏的時候,你為什麼要打斷我?”
張承軒一怔,“我沒有打斷你呀。”
“你怎麼沒有打斷我了?我最後一個音都被你帶跑了!”姚冰輕蹙眉頭。
張承軒頓時十分頭大,女人怎麼都蠻不講理啊,他哪裡有帶跑她的笛音,他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聽著。
姚冰輕輕皺了皺眉頭,“一開始,我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氣流隨著我的笛聲,十分和諧地律動著。可是忽然,有一個情緒,對我的笛聲產生了抗力,隨後逆著我的笛聲而行,險些弄得我手忙腳亂。”
張承軒啞然失笑,原來音樂到達一定境界,竟然還有感受周遭,影響周遭氣流之效,同時也會被周遭的情緒給帶跑。孰不知到達再高的境界,還能控制人的心智神智,甚至將對方變成一個傀儡,任隨自己擺佈。這也是為什麼有的修士專練音律的原因。
明白姚冰不是在無理取鬧後,張承軒笑道:“姚冰師姐笛音如此美妙,如果不抵抗一下,豈非要任聽師姐擺佈了?我可不想那麼丟臉。”
姚冰本來板著臉,見他說得真切,不由微微一笑,“若不是心中有業障,又怎可能受我笛音影響?”她頓了頓,道:“我剛才這首曲子名為《古幽思》,是古人因思念親人所作。我吹奏間,方覺你的心緒和我的笛音十分融合,心中必有所思之人吧?”
張承軒一怔,沒想到被姚冰說中心思了。
他與元丘子,一個父母雙亡,一個膝下無後,二人相識一場,相伴三年,早已經把對方當做親人一般了。是以元丘子離去後,張承軒對他的懷念,便有如親人一般。
姚冰道:“我不知道你想念的那位親人是否還活著……”
張承軒道:“他還活著,只是暫時離開,要去辦一些重要的事情。”
姚冰眼波微微流轉,“原來只是生離,你真是太幸運了。只要活著,終有相見的一天。不像死別,除非不入輪迴,跳出輪迴,方可魂魄永保,否則再也見不到了。”說到這裡,她竟然嘆了一口氣,眼角眉梢流露一絲傷感,就好像想起了什麼傷心往事一般。
張承軒還沒想好怎麼回覆,卻聽姚冰怔怔地道:“我今天似乎又說太多了。”
她的一顰一笑一蹙眉實在是太美好了,張承軒忍不住心中一動:“沒關係,我喜歡聽你說話。”他一說完,便即後悔了,連忙糾正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麼心事,不妨告訴我,作為朋友,我願意跟你一起分擔。”
姚冰忽然偏過頭,怔怔地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