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極為無聊的的樣子從露臺退向出口,在那裡煩惱地打了個呵欠。
“好了,你夠了,兄弟,”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突然對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宣告說,“您都讓我厭煩了……”
“該走了,”突然伊波利特憂心忡忡、幾乎是驚懼地站了起來,侷促不安地望著周圍的人。“我耽擱了你們;我想把所有的話都對你們說……我想,最後一次了……所有的話……這是空想……”
看得出,他精神振奮是一陣一陣的,從那幾乎是真正夢吃般的狀態中突然解脫出來,僅僅一會兒,他是完全清醒地,一下子想起來什麼就說起話來,多半是些片斷,也許,這是病中躺在床上,在長久的寂寞中,在孤獨和失眠則早已反覆想過和記熟了的內容。
“好了,別了!”他突然斷然說,“你們以為,我對你們說一聲‘別了’容易嗎?哈一哈!”他自己對所提出的尷尬的問題感到懊惱而訕笑著,突然,彷彿對老是辭不達意感到惱火,他大聲和氣乎乎地說,“閣下!我榮幸地請您參加我的葬禮,如果您肯賞光的話,還有……請諸位也隨將軍前往!……”
他又笑了起來;但這已經是發狂的笑聲。葉莉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則驚恐地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一隻手。他凝神望著她,還是那樣笑著,但是笑聲沒有繼續下去,彷彿在他臉上停住了,凝固了。
“您知道嗎,我到這兒來是為了看看樹木?就是這些……(他指著花園墾的樹木)這不可笑嗎,啊?可是這事一點也不可笑,是吧?”他一本正經地朝葉莉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突然又沉思起來;接著,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好奇地用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他找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後者正站在右邊不遠的地方,就在原來的地方,但他已經忘了,所以在周圍尋找。“啊,您沒有走!”他終於找到了他,“您剛才始終在笑話我想從視窗對老百姓講一刻鐘……您知道,我不是18歲:我枕著忱頭躺了這麼多年,朝這視窗望了這麼多年,各種各樣的事情……想來想去……這麼多年……死人是沒有年齡的,您也知道。我還是在上星期才想到這一點,那天夜裡我醒了……知道嗎,您最怕什麼?您最怕我們的真誠,儘管您蔑視我們!這一點我也是在那天半夜裡躺在枕頭上時想到的……您以為,我剛才想嘲笑您嗎,葉莉扎塔·普羅科菲耶夫娜?不,我不是笑您,我只想稱讚……科利亞說,公爵,您是個孩子……這很好……對了,我究竟……還想說什麼……”
他雙手捂住臉,沉思起來。
“瞧我想到什麼了:剛才您告別的時候,我突然想,就這些人,今後會再也見不到他們了,永遠見不到了!連樹木也見下到了,剩下的將只是一垛紅色的磚牆,梅耶爾的房子……就在我視窗對面……好吧,就把這一切講給這些人聽吧……你倒試試講講看;這位是美人……可是你卻是個死人,就自己介紹是死人,說,‘死者什麼都可以說’……瑪裡婭·阿列克謝夫娜*公爵夫人不會罵的,哈一哈!你們不笑?”他不相信地掃視著周圍的人。“知道嗎,躺在忱頭上我想到過許多念頭……要知道,我深信大自然是很會嘲弄人的……,您剛才說,我是個無神論者,要知道,這個大自然……你們為什麼又笑了?你們太殘酷了!”他打量著大家,突然憂鬱而憤然地說,“我沒有腐蝕科利亞,”他用的完全是另外一種語氣,彷彿也是猛然想起似的,嚴肅而堅定地結束道:
“這裡無論哪一個都沒有笑你,沒有,你放心!”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幾於是受著折磨,“明天會有新的大夫來;原來那個看錯了病;坐下吧,別站著!你在說胡話……哎,現在拿他怎麼辦!”她張羅著讓他坐到扶手椅裡她的臉頰上閃爍著淚花。
伊波利特幾乎是驚訝得愣住了,他抬起手,膽怯地伸過去,觸及了那顆淚花,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