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我到我們家對面的工商銀行營業部去取錢,在門口碰上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剛從一輛進口車裡下來,前呼後擁的,我一看他有點面熟,想一想他是我爸的朋友,這時候他也認出我來了。我想對他笑一笑算打招呼,但這時候他把臉轉過去,有人衝銀行裡面的人說,徐行長來看大家了,徐行長來看大家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是工商銀行的徐行長。
我爸爸還有一類患者朋友是我們根本沒有見過的,但是我爸爸常常提起並特別關照的。他們就是市裡或縣裡的一些領導們,這些人一般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打電話讓我爸爸到門診去,我爸回來的時候總是說,某某書記局長又去南方了,南方太開放了!
我媽聽不明白,問什麼南方北方的。
我爸就說,某某領導到南方“考察”半個月,回來又帶回來一身病。
我媽就問,你怎麼知道是從南方帶回來的,北方也有那種病。
我爸說,從病菌型別看,就知道是從南方帶回來的。只有南方的潮溼氣候才有那種病菌。
我想我媽一定不知道能不能從病菌的種類判斷屬於哪個地方,但是她相信我爸在這個領域已經熟悉到了什麼程度,不愧於神醫的稱號。
我媽不說話了。我爸還搖著頭感嘆,南方太開放了,太開放了。
一開始,我爸的感嘆中是在強調“南方”,後來改成了強調“開放”。這引起了我媽的警惕,衝我爸道,開放開放開放,你也到南方開放去!
章晨
1992年五六月間,這段時間裡有很多事情發生。先說說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事也就是跟章老師的事。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叫章老師為章老師了,我喊章老師為章晨或者姓章的。這種稱呼在我們家裡也已經很流行了。
這時候,我和章晨的關係已經確定了。我說“確定”,也就是說我們把結婚的事情確定了,我已經習慣於下班不回家直接回衛校章晨的家,我已經住在他家了,也就是說我們已經同居了。
自從那天晚上我讓章晨送我回家開始,我就知道我遲早要走這一步,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之所以這麼快,應該說是陳紅梅促成的。
我和章晨單獨談過以後的幾個月裡,在陳紅梅面前我覺得什麼也不缺了。現在,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陳紅梅有的我都有了,而我有的陳紅梅卻沒有。過去可不是這樣,陳紅梅,我的好朋友,這個小妖精,在其他方面比不了我,比如家庭條件、穿著打扮等等,但是她有章晨可以約會,天天打電話在我面前示威。現在我也有了,章晨我也可以約會了,我相信我比陳紅梅更有條件約會章晨。陳紅梅可能在幾天後知道了這回事,是不是章晨跟她說的我不管,也不想管。但是我從陳紅梅的情緒感覺到了。陳紅梅在我們上班的時候不再提章晨了,不再提衛校了,甚至有幾次她竟然曠課。我覺得心裡很輕鬆,但是我沒有表現出來,我們都有意避免一起下班,不是我先走就是她先走。陳紅梅沒有問過我是不是和章晨約會,但是我知道她想問卻不好問,我也裝模作樣地故意不說,但這不說明我不想剌激她。
比如,我會在上班時伸個懶腰說,好睏好睏。陳紅梅看看我不說話,但其他人會接過話茬問,大癢怎麼搞的?我會接著說,昨晚跟朋友玩得太晚了。人家還會接著問,是男朋友吧?我這時候就裝得很害羞很不好意思,偷偷觀察一下陳紅梅的表情。陳紅梅比我老練,裝成我的姐姐的樣子,說那還用說肯定是男朋友。人家又說大癢有男朋友了,幹什麼的?我又裝得很害羞很不好意思。陳紅梅又說,咱大癢找的男朋友,不是當官的就是大明星。人家都認為我和陳紅梅是好姐妹,陳紅梅說的當然都有根據,把陳紅梅當著我的新聞發言人,就問陳紅梅大癢的男朋友是誰,長什麼樣兒。陳紅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