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哨的道口,正停著一車數騎禮貌地等待著杜玄霜引人搬開妨礙車行的路障,一色的黑衣玄甲,是曼雲記憶中早已熟爛的。
皎皎於群!
即便隔著還有三十丈遠,曼雲的目光還是怔怔地定在了立在車廂邊的男人身上。
雖然覆著盔甲面具的臉龐看不清,但是隻憑著身形動作,她也能認出他正是她決心要去找回來的那一個。
居然尋來了?曼雲喉頭一癢,眼眶中浮上層秋光瀲灩,拎起袍角向著卡哨奔去的步子,既急且快。
木柵已開,車馬皆動,也同樣向著灘灣方向而來。
就這樣見他?
曼雲不安地摸了摸自個兒只用草釵綰起的素髻,還有身上皺巴巴的一身黑衣,在距離十丈開外,突頓住步子,默默地立在也同樣趕來的紅梅身邊,扶住了紅梅的手臂。
“是姑爺?”,同樣認出人來的紅梅在曼雲耳邊悄聲問著,昨晚被白露教訓了一夜的雙眸還透著淡淡的黑黛,一隻熱情的手臂在問話的同時已篤定地向著前方高高揚起,提醒著注意。
正跟蕭泓說話的杜玄霜同顯著滿面陽光,對著紅梅搖手相應。他來金漵灣不過是這兩日的事,根本不知曼雲曾做過的那一堆事兒,還正為著遇到外甥女婿而興奮不已。
蕭泓在杜玄霜的提示下,往兩女站立的方向瞥了一眼,接著又迅速地扭過頭去,手將臉上的面具摁得更實了些。
就算杜玄霜不提示,他也老早注意到了一眼就能在萬人之中認出的女人。
如果說起先看著她象是小雀兒一樣飛過來時,心中滿是竊喜,那麼在曼雲就傻乎乎地停在不遠處之後,蕭泓的心也立即漏停了一拍。
他根本就沒打算在這兒見到她。不過想著此處一定與她有關,在金漵說不準能遇到雲錦帆的人,問清她的近況屯去向。
可真人就在這兒,卻是那樣疏離地站得遠遠的。青絲亂,面蒼白,眼呆腿滯,仿若突然見到自己象是大白天見到鬼一般……
面具遮了激動難捺的神情,心頭一點執拗也一下子擋住了蕭泓的步子,他低下頭伸出手,緩緩地掀開了車簾,對著車中低聲輕語。
“姑爺怎麼不理人?”,紅梅的手掐在曼雲臂上,也直掐她的心,再一下卻是更狠,“那車裡的女人又是誰?”
車中有麗人,即便同樣一身相類黑衣,但依舊襯得面如白玉,唇如含丹,善睞眼眸四下看著靈動非常,也不用人扶,自個兒就大方地扶著車門穩穩地立到地上。
“雲姐姐!”,剛被帶著隱怒的紅梅硬拖到車邊,呆愣的曼雲就一下子被蔡麗珠抱了個滿懷。
乍見熟人的蔡麗珠埋首在了曼雲的脖頸,眼淚不覺滾下,梨花泣雨。
“正好小六在西陵山救下了駱少奶奶,聽她說要來金漵,就送了人過來。”,杜玄霜在一旁笑語解釋,自覺緣份妙不可言,機緣巧合之下,曼雲倒也可免了北上尋夫之苦。
被蔡麗珠緊攬的曼雲,將目光再次投在蕭泓臉上,一副面具擋著,她所能見的依舊是雙無波無瀾的雙眼。
那一天給蕭泓用的忘塵,讓他的記憶停在哪段時光?翕澤相別,還是清遠狎妓?患得患失的曼雲腦子裡一片混亂,只吶吶地在嘴裡輕聲倒著玄霜告知的事情,“他在西陵山救了麗珠?”
“是呀!”,聽到曼雲相問,麗珠瞬間破啼為笑,轉向蕭泓又恭敬大方地施了一禮,“多虧將軍相救,我才得以在此見到了姐姐。”
“不過舉手之勞!”
不過……就一個不過也被他說得低沉溫柔,盡透著偎貼。曼雲的貝齒不由地叩上了紅唇,不爭氣閃動起的淚花盡透了感傷。
又是西陵山,又是別家新婦,總不成上天總是要給蕭某人安排個強奪人妻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