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豈不顏面無存。不如駁斥下去,將這姚某調離臺諫,外放為官也便罷了。”
鄭國慣例,都中官員外放地方官,便是不降品級平調,也視為貶黜。
袁端道:“這豈非亦是因言獲罪。其時朝中言論紛紛,只恐政事堂也壓不住了。”
方旭連連搖頭:“那宜直說該如何處置。”
袁端沉吟道:“此事若要大事化小,只怕不易,不若具折上奏,請聖上定奪。”
方旭最不願的便是上奏鄭帝,但細思也沒有好法子,上奏已是唯一出路,只得道:“便是上奏聖上,也要我等有一個建議才是。那便如此,將姚某調任秘書丞,如何?”
左右正言是正八品,秘書丞也是正八品都官,這就是平調了。只是臺諫官員品級雖低,位份卻尊,秘書丞卻只是管理書卷的閒差罷了,這樣雖無貶謫之名,卻有貶謫之實。袁端提議上奏的本意是不論鄭帝怎樣處理,都由鄭帝擔著,可提出這樣一個建議,若是鄭帝不做更改便照準了,這罵名卻還是政事堂來背。袁端思來想去,不知方旭是何意,但上奏之說是自己提的,按例上奏之事該由宰相提出建議,自己再無理由反對,也只得如此了。
果如所料,鄭帝批覆的奏疏上只有一個鮮紅的“準”字。此事至此已再無轉圜之餘地,姚禮調任秘書丞的詔令只能發出,朝中頓時譁然,群臣議論紛紛。這是鄭國開國六十餘年第一次因上疏言事處置諫官。當日御史中丞郭信與諫議大夫韓棟便到政事堂理論,情緒悲憤,言辭激烈。韓棟更是言道:“政事堂皆是尸位素餐之輩,因言獲罪之端肇由方、袁始。”
方旭、袁端二人只得好言安撫,然敕令已不能更改。郭信、韓棟二人嘵嘵不休一個時辰方才離去。第二日,彈章便如雪片般飛入政事堂。
連著三日,彈章越來越多,方旭終於坐不住了。彈章中有十餘份是彈劾徐雲的,所述罪名與姚禮之言並無大異,皆是由正言、司諫、監察御史、侍御史、殿中侍御史所上,其餘二十餘份卻是郭信、韓棟領銜,各臺諫官員、六部司官等所上彈劾政事堂方、袁二人徇私枉法,有違祖制的奏疏。
鄭國朝堂亂成了一鍋粥,方旭、袁端二人也已焦頭爛額。二人無需多商議,一拍即合,帶著這些奏疏來到紫宸殿,請見鄭帝。
二人站在紫宸殿外等候,洪福走出來,快步走下臺階到二人面前施了一禮,道:“二位相公請稍候,聖上說見二位相公須得莊重些,如今正在更衣。”
方旭、袁端忙道:“這如何敢當。”
洪福打了個招呼便又回殿內去了,二人只得恭立在階下等候。此時正是巳正時分,日頭底下也甚是燥熱。二人心內焦躁,卻又得表現出宰相氣度,只能莊重肅穆立於庭前。
等得約莫半個時辰,才見洪福走出來道:“二位相公,請進來罷。”
方、袁二人拾階而上,隨洪福進入鄭帝寢宮,只見鄭帝端坐於當中的龍椅上,頭上戴著祥雲瑞鶴紋翼善冠,身上穿著靛青色雲龍紋朝服。二人連忙跪下行了叩拜大禮,隨即免禮賜座。
御案前早分左右擺好了兩張花梨圈椅,鄭國以左為尊,方旭便坐了左側,袁端捧著一摞奏疏坐右側,洪福便立於鄭帝身後。
方旭沒有搶先開口,他想著袁端帶著那些奏疏,似乎由他先稟奏為好。袁端也沒有說話,他位在方旭之後,此時似乎不宜先開口。鄭帝也不說話,手中把玩著一隻青瓷壓手杯,目光不時掃一眼二位宰相。一時間,屋內出現了奇怪沉默。
方旭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突然發覺有些不妥,便站起身來,清咳一聲道:“陛下,臣等請見陛下是為臺諫劾奏徐雲一事。”
鄭帝輕輕“嗯”了一聲,又道:“方相公坐下說罷。”
方旭又坐了回去,待要說話,卻又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