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一向只負責內務,處理些子民間的爭鬥糾紛,楊宗志現下是兵部侍郎,官居一品的護國大將軍,可與巡撫衙門之間從來沒有任何的來往。
他穿了便服迎出院門外,隨眼看見門外桐樹邊栓了幾十道馬匹,駿馬旁等著一眾漢子,皆都是鎧甲齊身,腰掛寶刀長劍,一見他出來,迎面跑過來兩個漢子,掀開頭頂鹿茸包面的頭盔,卻正是牛再春和馬其英二人。
楊宗志看得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兩位哥哥來了,我正在納悶著,不知道來的到底是什麼人,既然知道我常在鴻運客棧呆,怎麼又用威風凜凜的金漆鹿皮遮住面孔,神神秘秘的來見我。”
馬其英縮手縮腳的跺了跺足去下的凍土,抬頭看天道:“這天變化的可真是快,昨日還是陽光凜冽,到了今早天氣一變,立時便好像到了冬天一樣,三弟……今早我和大哥騎了一路馬,寒風颳得緊,我們都凍得不輕,自然高高豎起衣領來避風。”
楊宗志道:“那正好,我家裡此刻燻了暖爐,兩位哥哥跟我一道回去烤烤,也好去去寒。”
牛再春拉住他道:“不了,三弟,我們風塵僕僕的來找你,正是有事與你說。”他一邊說話,一邊將他拉扯到院外牆根的角落,才伸出一隻凍得發紅的手掌,遮住嘴角道:“三弟,大事不好了……”
楊宗志微微一驚,回頭道:“出了什麼事了?”
牛再春回頭掃了一眼,再道:“前天我和二弟依照你的吩咐,自你離營之後,便將那倒黴的崔代放了出去,而且更是放出風聲,說他遲歸洛都,皆因迷戀江南秀麗的風景,吟詩作畫耽誤了行程,沒料到……這才剛剛過了兩天,那崔代……他竟然死了!”
楊宗志悚然一驚,軒眉道:“哦……?怎麼回事,他怎麼會死了的,我不是……叫你們好好盯著他麼?”
馬其英急道:“我們倒是派了好些個手下,日夜守在他的房門外,這兩天來,那崔代沒有與任何人接觸,甚至連他的那寒窯一般的破門都沒出過一次,今日一早,守備的人看他暖爐也不燻,院內的煙囪上一絲白煙不冒,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後來……我和大哥一道趕了過去,破開他那房門一看,那崔代……不知何時已經死在了房間裡了,屍身泛了寒氣,不曉得死了多少時刻了。”
楊宗志皺眉道:“你們帶我一道去崔代家看看。”他說到這裡,回身到院內房中取了長衫,混亂的披在身上,便閃身出門,騎了駿馬與二人離去。
街上北風颳得正急,嗚嗚的迎面而來,楊宗志不像牛馬二人盔甲在身,他只穿了稍厚些的長衫儒服,長衫遮體,卻掩不住寒風竄入脖頸和袖角,他坐在駿馬上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倒是明白為何方才牛再春和馬其英來時,形象會那般的狼狽了。
街上行人稀少,不一會他們便來到崔代獨居的小院前,門前守了幾個人,看到他們前來自不多問,放了他們入內,楊宗志當先走進院中唯一的小房子,甫一入內便聞到一股濃重的黴味撲鼻。
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隨眼四處看看,才發現這崔代家居甚為簡陋,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貧寒,平常人來到這寒居,只以為入了一間民窯中,可萬萬想不到……這裡過去住下的,曾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史中郎崔代大人。
楊宗志心頭嘆了口氣,暗自回想起那夜洛都三絕大宴時,這崔代也曾手捧數十朵紅花去應唐小婕的場,在那場盛宴中,一朵紅花便代表著紋銀一百兩,那崔代手捧幾十朵,便如同是拿了數千兩銀子丟在了婷姑姑的手心裡,再看看他居住的如此潦倒,楊宗志心頭不禁升起一絲悲涼。
房中門窗緊閉,光線難以透入顯得甚為黑暗,正中的方桌上側伏著個人,雙手伸出展開在桌面,腦袋歪著躺在桌邊,靜靜的一動也不動。楊宗志走過去,回頭問牛再春道:“你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