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和幾個同樣分到二中高考的同學去看了考場。因為不熟悉環境,七彎八拐好不容易找到教室,看了編號,靠窗最後一排。窗外的海棠花已褪盡,葉繁枝盛,垂滿了手指頭大小累累的果實,青翠欲滴,十分可愛。她不由得大嘆這個位置好,放眼望去,滿目翠綠,心情清爽。
晚餐是何媽媽親手準備的。她轉頭找了找,問:“阿姨呢?”何媽媽淡淡說:“阿姨家裡有事,請假回去住幾天。”其實是何媽媽怕家裡的阿姨口風不緊,影響她高考,藉故讓她離開。一到晚上,何媽媽老早就催著她睡覺。她心情有些緊張,翻來覆去睡不著,爬起來偷偷看了本漫畫書,翻到一半,睡意襲來,關燈睡了。和平時一樣,一覺睡到大天亮。
吃完早飯,時間還早,她便說要慢慢走著去二中,也不要人接送。何媽媽這兩天心情很不好,氣血虧損,臉白唇青,老覺得身體輕飄飄的,頭重腳輕,連日來沒睡過一個好覺,神情非常憔悴,又怕女兒察覺,所以在家裡也上妝。因為精神不濟,又聽她說堅決不要人接送,也就算了。叮囑她路上注意,給她收拾好東西,送她出門。
何如初之所以不要父母接送,是因為零班有人看了關於高考的報道,說“考場內莘莘學子奮筆疾書,考場外可憐父母烈日暴曬”,大家十分感慨,說其實父母站在場外對考試於事無補。相互約好了,高考時獨自上陣,絕不要父母站在外邊苦等。其實這也是零班“藝高人膽大”的表現。
何如初經歷無數煉獄般的考試,什麼陣仗沒見過?反倒覺得高考不過爾爾,正常發揮。第二天上午考完英語,出來竟驚喜地發現何爸爸在校門口等著,連忙跑過去,抱住他的手,又跳又叫:“爸爸,你怎麼來了?”
何爸爸遞給她飲料,笑說:“不是說爸爸不趕回來,以後再也不理爸爸了嗎?”她撒嬌說:“哎呀——,我開玩笑啦。”父女倆有說有笑回家了。
何媽媽老早就做了一大桌菜,招呼她多吃點,對何爸爸卻是不理不睬,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何如初因為腦中的那根弦一直繃的緊緊的,也沒發現父母的異狀,一個勁兒的在飯桌上高談闊論,“考數學時,一到最後一題我照舊緊張。時間只剩二十分鐘,我急的不行,滿手全是汗,筆都握不住。後來不知怎地,靈光乍現,很快就做出來了。”
何爸爸看著她微笑,點頭:“恩,考得不錯。復旦大學有把握嗎?”她停下手中的筷子,仰頭說:“爸爸,我不想去上海,我想去北京。”何爸爸問她:“怎麼突然想去北京?離家那麼遠,又是北方,只怕不適應。上海不好嗎?”
她低頭不語,半晌才說:“挺想去看看的,再說北京是首都啊。”何爸爸不跟她爭論這個問題,只說:“考完再說。等分數估出來了,再做決定。”
最後一場是理綜,何爸爸要開車送她,她將理由說了,吃完飯一個人老早就走了。她一出門,家裡的空氣立刻降到冰點。何爸爸坐不住,拿了鑰匙要走。何媽媽攔住他,冷嘲熱諷:“不知是哪個狐狸精勾的你連家也不要了!怎麼,要走?去哪?急急忙忙去給人端洗腳水呢——”
何爸爸嫌惡地皺眉,推開她往外走。何媽媽哭著說:“你現在嫌我又老又醜了?外面自然有年輕漂亮的等著你!你也摸摸良心,這二十年來,對不對得起我!”這就是何爸爸為什麼不肯回家的原因。不回家又催,電話裡疑神疑鬼,含沙射影,不乾不淨;一回到家又鬧,哭哭啼啼,夾槍帶棒,不得安寧。
何爸爸忽然想起夫妻二十來年經歷的風風雨雨,同舟共濟,互相扶持——臉上愧疚的神色一閃而過,手握在門把上一時僵住沒有動。何媽媽見狀,一頭衝過來,撒潑道:“我今天就是拼了這條命,倒要看你走不走的了!”
何爸爸早已厭煩,嘆氣說:“素菲,你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