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師父!師父!”
一時間,陳泰來呆呆的,竟不知所措。
吳虛子慘笑著:“我那個跟了我多年的徒弟,給我的飯菜裡下了毒,偷走了我的《斷死訣》……多麼可笑啊,隱姓埋名了一輩子,就想找個機會讓斷死術重現昔日的輝煌,卻這麼快就一敗塗地……”
陳泰來上前扶住吳虛子,老人支撐不住,歪倒在他的懷裡,瘦削的身體輕得像漂在水上的木頭。
“三起斷死的案子,都是我和那個20多歲的徒弟做的……”吳虛子喘息著說,用盡全力抬起胳膊,指著蕾蓉道:“和這個小女孩無關。”
陳泰來鄭重地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用急促的口吻說:“告訴我,你們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那些死者準確地死於‘斷死時間’的?”
然而吳虛子已經一瞑不視了。
“師父!師父!”蕾蓉想起自己離家出走之後,孑然一身、受盡欺凌、忍飢挨餓、一路漂泊,直到被這個名叫吳虛子的老人收留,才算稍微安定下來……而今卻眼睜睜看著師父離去,不由得淚如雨下。
想著被吳虛子帶走的“斷死之謎”,陳泰來一時間無限悵惘。三官廟裡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外面溪水潺潺的聲音,以及蕾蓉的哭聲,漸漸的,一切都沉寂下來,東方的魚肚白將這座小廟籠罩上了病懨懨的灰色。
陳泰來去神像的後面把吳虛子的衣物找出來,撿了最乾淨的一套給他換上,又找了塊白布覆蓋上他的屍身。蕾蓉眼睛紅腫著坐在一旁看他忙忙碌碌,等到一切收拾停當,陳泰來上前說:“咱們走吧,先聯絡警方來驗屍,然後把你師父的遺體找個墓地安葬——費用我來出。”
蕾蓉沉默著,和他一起走出三官廟。陳泰來問道:“你那個師兄叫什麼名字?他有什麼特徵嗎?”
“師父只讓我管他叫師哥,沒說過他的名字。”蕾蓉說,“而且,我和他沒見過幾次面,只記得他彎腰時,天靈蓋上有一道很長的刀疤,師父說是他小時候被人砍傷的。”
“你師父剛才提到一本叫《斷死訣》的書,我聽說過,卻沒有看到過……難道你師哥真的會為這麼一本書毒死你師父嗎?”
蕾蓉想了想說:“最近幾天,我偶爾聽到過他們吵架,師哥說警察快要發現我們了,最好趕緊逃走。師父說不要緊的,師哥就逼他把那本《斷死訣》交給自己帶走,以防失傳,師父就罵他心術不正什麼的——”
陳泰來打斷她:“他有沒有告訴過你,怎麼樣才能用一種很難發現的兇器殺死一個人?”
蕾蓉搖了搖頭。
看來,除非抓到吳虛子的大徒弟,否則那三個受害者的死亡之謎,真的要和他一起埋到地底下去了。陳泰來滿臉的失望。作為一個推理者,他當然從一開始就不相信詛咒能夠奪去一個人的生命,他考慮過是否兇手使用了延時毒藥或者可溶性物質製作的箭頭或彈頭,但是法醫的屍檢結果,既找不到毒物反應,也找不到任何創口——眾目睽睽之下,怎麼可能讓某人沒有任何外因和外力作用的“準時猝死”?!
秘傳了上千年的“斷死術”,大部分都是中醫精妙的診法,但是其中最隱秘的——當“斷死”不準時,斷死師為了驗證“斷死”的效力而出手殺人的方法,究竟是什麼呢?如果找不到這個謎底,看起來主犯已死,案子破了,但其實只是用柴禾蓋住了火苗,天知道什麼時候又會燃起熊熊烈火!
陳泰來一面給專案組的刑警打電話,請他們抓緊趕過來,一面思忖著案子。東方,太陽只露出一痕,但漫天的朝霞已經將天際染成了一片火紅。陳泰來餘光一瞥,忽然發現,蕾蓉雪白的面龐,竟籠上了一層淺淺的金黃色,溼漉漉的睫毛猶如掛著露水的花蕊,然而那雙眼睛,那雙美麗而青澀的眼睛裡,卻充滿著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