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一會兒,抬起眼眸,“你剛剛從哪裡說起,喔,手術取消,手術取消就是個很重要的線索,為什麼手術要取消,沒道理啊,對於一個幾乎快要失明的病人來說,那個手術是多麼重要,溫醫師,你在眼科應該很清楚吧,什麼樣的病人會忽然取消手術呢?”
他愣了半餉,如實回答,“有兩種情況,要麼是經濟出現問題,要麼是病情惡化已經不能手術了。還有一件事,她在手術之前把手術費捐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小寧無奈的搖頭,“所以我說她傻是有道理的,自己都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還把錢捐出去,活該她後悔得想自殺。”
話音剛落,她抬頭,看見他陰冷的眼眸狠狠的瞪著自己,馬上改口,“呵呵,我開玩笑的,我們繼續,繼續,那麼再次見到她,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他瞥了一眼小寧,“當然,她變了很多,雖然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但是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不是,”小寧一本正經的糾正,“我是問的病情,始終覺得不對,手術莫名其妙的取消,你有沒有去查過她的治療記錄?”
“我當然查過,”他嘆氣,“從第一次在眼科見面我就去查過,用她的Id號碼,電腦上只有一次15年的電子病案,掛得是米歇爾的號,之前醫院還未開展電子技術,之後記錄就斷了,直到去年,她只有兩次在眼科掛號的記錄,中間整整七年都是空白,你以為這些可能性我沒有想過嗎?我問過她很多次,她都不肯說。”
很多個夜深人靜,他在辦公室,透過鋼化玻璃仰望這個城市繁星點點的天空,醫院配置的電腦裡,趙清雅陳年的電子病案依然靜靜封存在裡面,從十九歲到二十六歲,她在他生命中缺失的七年。
看到她無關痛癢的表情,看到她答非所問的笑容,看到她客氣又疏遠的行徑,他無數次想知道那七年她經歷了什麼,從她踏上異國他鄉的那一刻起,命運的輪盤就已經將他們永遠置於太平洋的兩端,無從瞭解也無從靠近,他只能依靠那一點點的線索去揣測她過去的經歷。
小寧疑惑的眨巴眼睛,似乎真相只需要一點星星之火便可以熊熊燃燒起來,可是卻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些事情的關鍵點在哪裡,身為女人的第六感一直覺得不對勁,她咬著筆,看見眼前男子臉上悲慼的神情,忽然好似明白了點什麼,手中的筆再也無法停下來。
“所以我才會問你,”他低聲說,帶著一絲祈求的意味,“她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你的線索對我而言,或許很重要。”
小寧無聲的搖頭,對他說,“她看起來是很開朗,但這種開朗只浮於表面,真實的她很少說起她過去的生活,就算偶爾提及也是點到為止,絕不多說半個字,雖然我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但從心理醫生角度分析,那一定是她一生中最恐懼最黑暗最不堪回首的時光,也是她再也不願意提及的過去的原因,因為,她無法面對那個曾經殘缺的自己,勸你別再追根究底,不要再去問也不要再提及,相信她漸漸會好起來,時光會沖淡一切傷痕的。”
他一點點的冷靜下來,思索著她回國以來的種種,是啊,她極力的躲避,是為了逃避那個曾經殘缺的自己,也逃避著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回憶裡的她,嬌憨的笑容彷彿還停留在昨天,可是昨天已非常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