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像是一副水墨畫被塗了濃彩,院子生動起來,顏色重了幾分,那在眼前飄過的林字中國結,顏色是異常的紅——
一如她此時那一身大紅的衣裳。
滿頭的金飾是突如其來的沉重,讓她有些頭暈目眩,四周的聲音終於聽得清楚,卻來自一群陌生的古人。
仰面看到那逆光的影子,那一張臉是好生熟悉的臉。
好吧,我們穿了,老公,淡定吧。
鞭妻
“去拿——下——堂——鞭——”
林家祭祖開始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當家人林少偉霍的站了起來,面對著自己身側那空空如也的蒲團,咬牙切齒如此對管家段瑞說。
他眉頭緊鎖,下面跪著一百來號林家的男女老少,院子外還有一大群商友在圍觀。
段瑞抬臉再次確定,看到林少偉絲毫沒有迴旋的意思,於是默默倒退著出了院子。
不消一刻,段瑞又進來了,手裡多了一樣東西,鞭子——
林家老太太側臉一看,本是撐開一寸的眼猛地睜大,活像見鬼,人沒到柺杖先豎到兒子身前,“你要做什麼!”
“我要她下堂。”
我要蘇子下堂。
這個本應該跪在我的一側參加祭祖,卻不見人影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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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子有很多用途。
可勒可吊,可拖拽可抽打——
任何一種方式,都比下面這一種來的直接來的仁慈。
幾根草繩編成鞭子,鞭尾用黑絲帶結好,拴著個“林”字的中國結,成年累月掛在林家大院正堂牆上,祖訓五寸見上,紅木橫槽裡面常駐,身三尺三寸,是個散淡的爺兒。
一般不出山,出場費昂貴的很,那是一個女人的一輩子。
林家的女人們在正堂無論是跪著站著,視線的標準就是那橫槽,視線再不能升高一分。
不是脖子構造的問題,而是脖子上面頂著那個腦袋瓜子的問題。
這是林家祖傳的下堂鞭,就和尚方寶劍來者不拒見血封喉一般,這下堂鞭一出,林家大院必將是雞飛狗跳母豬上樹——
被鞭打的若是妾,那就是收拾包裹走人。被鞭打的若是妻,那等待她就是女人最不濟的命運。
一鞭下堂二鞭休,從此三從四德五美好都不用再提。
林少偉從管家段瑞手裡接過這下堂鞭,噼裡啪啦往地上一甩,騰起一小縷煙土,離老太太還有好幾米的距離,老人家卻是恐懼的一閉眼。
這鞭子一抽,下面跪著的神態自若的二姨太和東顧西盼的三姨太都默不作聲了,林家獨孫林康哇的一聲哭出來,被三姨太緊緊捂住了嘴巴。
那鞭子抽的是大地,卻像是抽在她們的面板上,切膚之痛。
三姨太跪在二姨下手邊,二姨太也應該跪在大夫人下手邊,而此時大夫人的位子上是空空如也,蒲團被塵土揚了一層細密的灰色,只留下一條鞭尾的細線。
“少偉,把鞭子放回去。”老太太倔強的站著,柺杖依舊橫在兒子面前,鞭子剛才在地面上那一甩,還讓她渾身發抖。
男人不明白這幾根草繩甩在女人身上,炸飛的不僅是幾個表皮細胞,還有女人的一張臉皮一輩子。
男人不明白,女人明白。
老太太是女人,所以老太太明白。
老太太還明白兒媳姓蘇,京城大鱷蘇家的蘇,不是街角賣芝麻大餅的麻二蘇的蘇。
“她在後堂?”林少偉選擇性失聰,眼睛直直瞪著段瑞,徑直朝後堂去了——
後堂有個屋,屋裡有尊佛,佛前有個女人,她在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