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召見老爺,他君臣二人足足談了半日,老爺才從宮裡出來,那時長隨們還沒看出老爺有甚麼不妥,直到進府時老爺特意吩咐把轎子抬到二門,底下伺候的下人雖是疑惑,也只得遵命照辦,哪知轎子剛落地,老爺就開始嘔血,隨從們唬壞了,一跌聲的叫人去請太醫,卻被老爺給喝止住了。”
顧三娘聽完前因後果,下意識的緊捏著手帕,她抬眼向著沈拙看去,只見他臉上面無表情,絲毫看不出他在想些甚麼。
不一時,內室的簾子被開啟,出來的是蔣錦言,他正好和沈拙的視線撞上,蔣錦言一怔,隨後撇著嘴角沒有說話。
這時,從屋裡傳來蔣中明的聲音:“是沈拙來了罷?”
他的聲音微微帶著一股疲憊,全然不像之前那樣沉穩有力,屋裡的眾人都一起望著沈拙,蔣錦言也看著他,他扭頭朝著屋裡回道:“爹,是他。”
“讓他進來。”蔣中明說道。
沈拙進了內室,顧三娘注視著他的背影,她留在外面,沒有跟進去。
沒過多久,蔣錦明帶著兩個小廝出來了,屋裡只剩下蔣中明和沈拙,想起屋裡那對父子之間的恩恩怨怨,顧三娘心裡突突跳個不停,一雙耳朵豎起來聽著裡頭的動靜。
屋裡燃著沉香,可是沈拙還是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靜靜的站在床尾,看著臥榻上的蔣中明,蔣中明已經坐起身來,他後背挺的筆直,哪怕身子不適,也不願露出一絲懈怠。
先前蔣中明在大理寺審案時,並沒跟沈拙打過照面,這是幾年當中,他們父子倆頭一回見面,二人相對無言,不知過了多久,最終還是蔣中明率先開口,他說道:“你回來罷。”
沈拙滿臉譏誚,他說:“就因蔣鎮言兵權被奪,蔣錦言乳臭未乾,蔣家的旁支裡又無能堪大用者,所以蔣丞相為保蔣家世代榮耀,就連我這個背祖棄宗的逆子也要認回來?”
蔣中明沒有否認,他目光深沉,看著沈拙說道:“我所剩的時日不多,若非如此,我又豈會留你在我面前礙眼。”
他頓停片刻,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你最好認清形勢,蔣家倒了,皇上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人就是你,你就是他心頭的一根刺,你的存在時時提醒著他,他所寵愛的那個女人,是從你手裡搶過去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時你以為僅憑你的能力,又能保得住自己的妻兒麼?”
沈拙眼睛眯了起來,他盯著蔣中明的臉,半日沒有言語,屋裡悄無聲息,蔣中明撩起眼皮看著他,輕描淡寫的說道:“我當日能扶得起靖文皇帝,就有本事再扶持一個新皇,如今橫在我面前的並非一個微不足道的安氏,而是老天爺不願再多給我時日。”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裡隱約帶了一絲不甘,卻又有著認命,站在旁邊的沈拙薄唇緊抿,他抓起蔣中明的手腕搭在他的脈搏上,過了半晌,方才略帶驚愕的抬頭望著他。
蔣中明收回自己的手,若不是萬不得已,他決計不會在沈拙面前示弱,他道:“我需要你撐起蔣家的門楣,蔣家為你庇護妻兒,甚至還能保你封妻廕子,這是共贏,該如何抉擇,你心裡想必已有成算。”
說已說到這個地步,蔣中明無須再多言,他和沈拙之間雖有著深深的隔閡,但他知道他是個聰明人,仇恨又算甚麼呢,在利益面前,這些都不值一提。
沈拙也不再開口說話,不一時,管家回來了,他隔著簾子說道:“老爺,李郎中來了。”
蔣中明收回目光,低沉的聲音說道:“請他進來。”
很快,簾子被打起,管家有旺領著一個郎中進到內室,蔣錦言也跟在後面,沈拙沒有多做停留,他轉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顧三娘還在等他,她看到沈拙,迎上去問道:“蔣丞相的身子還好麼?”
看到顧三娘雙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