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來害三娘。”
“嫂子說得是,嫂子說得是!”若是早知會有今日,管永旺一準兒會趕走宋嫂子,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呀。
“秦大娘,這事怪不得永旺叔,我難,他比我更難!”顧三娘邊理繡線邊說道。
秦大娘見此不禁直搖頭,還是因為沒有男人做依靠,但凡她男人還在世,她也不至於將自己逼到這步境地。
顧三娘將東西細細的點了一遍,又對管永旺說道:“永旺叔,你回去罷,東家面前你替我說一聲,我即刻就動針,必定拼力重繡一幅出來。”
管永旺點了點頭,他說:“你是個穩重人,我再沒有甚麼不放心的,東家說了,你只管用心趕活,到時成了工,再給你三倍的賞錢。”
顧三娘笑了笑沒說話,她將管永旺送到門口,管永旺回頭對她說道:“不用送了,你進去忙罷。”
顧三娘看著管永旺出了院門,無意瞥到對門的沈拙,只見他穿著一件舊長袍,站在門口遙望著她,他臉上的神色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甚麼,兩人四目相對,顧三娘很快收回視線,扭頭進了屋裡。
上等的繡品,無論是繡樣兒,配色,乃至於針法都極其講究,顧三娘幼時跟著親孃學習刺繡,之後又在繡莊操練了多年,一手技藝自是不必說,為了趕這幅松鶴延年圖,她送走了管永旺與秦家婆媳,當即坐在繡機前開始下針,小葉燒好了中飯,一連喊了數聲,那顧三娘卻都沒有回應,小葉子不得不親自請她娘出來用飯,等進屋後這才發現,她娘埋頭繡了大半日,也只不過繡好了幾片樹葉而已。
“娘,吃飯了。”小葉子喊道。
顧三娘嘴裡應了一聲,手上的針線卻不曾停下,她頭也不抬的說道:“你先吃罷,我再繡幾針。”
小葉子皺起了眉頭,她說:“再要緊的活計,總歸要先填飽肚子呀,況且一時半會兒也不耽誤這幾針。”
平白被閨女唸叨了一頓,顧三娘沒有回話,只是仍舊坐在繡機前不動,小葉子等了半會子,眼見她娘沒有要起身的意思,氣呼呼的轉身出去了。
顧三娘一門心思撲在繡活兒上,小葉子勸不動她,只得將飯菜放在鍋裡溫著,將屋裡的雜事做了一遍,小葉子默不作聲的站在門口望著她孃的背影出神,只看堆在屋裡的繡線就知道這件活計有多不容易,偏偏她甚麼忙也幫不上,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的嘆了一口氣,不想顧三娘卻聽到了,她手裡捏著針,回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閨女,問道:“你小小年紀就學著大人似的嘆氣,娘都沒有發愁,你又有甚麼好愁的?”
小葉子悶聲說道:“我知道哩,孃的愁都存在心裡,只不想叫旁人看出來罷了。”
顧三娘呆了一呆,她半晌沒有吭聲,過了許久,她才開口說道:“娘不愁,老話說的好,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盡人事聽天命,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小葉子似懂非懂,顧三娘看著她茫然的眼神,便搖頭說道:“等你長大了,自是會明白了。”
說完,她又回身接著幹活,小葉子看了她一陣,悄悄的離開了。
另一邊的東廂,沈拙手裡拿著一卷書站在窗下,對面西廂的窗戶半開著,顧三娘正在借光做繡活兒,從這裡看過去,只能看到她的側影,沈拙站了大半日,發覺她往往只有在換線時才會偶爾抬一下頭,他已從秦大娘口中得知,顧三娘在繡莊遭人坑害,一幅將要完工的繡圖被毀,唯今之計只得重繡,據秦大娘的意思,買家給的時日有限,想要按期交活兒簡直難如登天,即便如此,顧三娘也還是接了下來。
“沈叔,你在看甚麼?”小葉子趴在窗臺上問道。
沈拙回過神來,他收回自己的目光,低頭看著小葉子問道:“我見你娘坐在窗前一直未動,不知她可曾有用過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