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情願?”
玄元勒著韁繩慢悠悠的行著,雖無上次那般悸動,我反而覺得更安靜。
既還了魂,我便要重新為人,再得不著這遊離於三界之外的樂趣——可也用不著受生生世世孤獨的苦痛。
“雖是好的,可一旦還了陽,我便會有生老病死……”
“你不會死。”玄元急急地打斷了我的話,將臉架在了我的肩頭,又與我湊近了些,“我不會讓你死。”
聽著這話,我心裡頭是高興,當然不是因著得了真武帝君的便宜,而是因著玄元的這句話。
心裡頭高興,可不知為何,眼淚卻不聽使喚的簌簌的淌下來。
玄元見我淌淚,便忽的慌了,手足無措。
“你……莫哭莫哭,我們現下回去便是,我保證,你與孟君卿這次定能成得了親。”
這口氣便像一個小孩兒在哄騙著另一個小孩兒,可真是天真湊趣的很。
他正準備拉緊轡頭,調轉馬頭,我忙忙止住了他。
“作甚?”我在他的衣袖上蹭了蹭,擦乾了眼淚,“我情願永生永世才不會去的好。”
玄元被我這一變臉給變得懵了,拉著韁繩不知道該往哪裡去,神遊良久,方才醒悟開來,欣喜若狂。
“你說的可是心裡話?”
方才這話我也是脫口而出全不經腦子。若真不是心裡話,我們現下該是快馬加鞭的往京城趕呢。
“沒見過你這麼不要麵皮子的。”
心裡是一番滋味,卻不願表現在臉上。
“什麼事兒都是你保證,這風霜雨雪,生老病死,男婚女嫁,可是你保證的了的?”
玄元將我抱得更緊了,不答我的話。
我們順著驛道走,驛道征程直通西頭殘陽,春日裡紅豔豔的霞光與頭頂時有時無的老鴰,實在是美妙的很。
如今我總是在想,若是當初流光便停在了那一瞬,該是多麼圓滿的事,又或者,那條樸陋小道便這般延長延長,長的沒底,我們一直走,怎麼也走不到盡頭,該有多好。
總比現下這模樣好。
行了兩日,方才有了人煙,直到看見茶水鋪子,我方才驚悟,玄元已有兩日未曾進食了。
我是用不著的,,可玄元他肉體凡胎,可怎生受得了?
怪也只怪玄元他自己冒失,棄了那馬車。
我從宮裡帶來的乾糧盤纏皆在那馬車上,身邊可是空空蕩蕩,而玄元馬兜裡只剩一件大氅,說是要給我禦寒,與一封君卿寫的信,別的可是什麼都沒帶。
“怎的,你餓了?”
玄元聽了我的問話,挑了挑眉,一臉的懷疑。
我倒是不餓的,只是怕他受了委屈。可我總不能明說,讓他心裡得意了去,便雄赳赳氣昂昂的點點頭。
此時離方才的茶水鋪子已經有了一段腳程,更何況即使就近,身邊也無可供花銷的銀兩。
玄元找了個僻靜之處下了馬,用大氅裹著我也將我抱了下來。
雖則春寒料峭,可河畔冰泫,日頭大好,被這般護著我也不大習慣。
玄元讓我在原地等著,片刻便從一旁的林子裡出來,手上提著一隻肥兔子和一堆柴禾。
我看著玄元拿刀抹了一下兔子脖子,熟練地動起了手。
想必他在外征戰久了,對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也是習慣。
玄武帝君下凡所歷的七世情劫中便有生死劫,而將軍這個身份怕是最合乎的。
於戰場之上見慣了廝殺流血、刀光劍影,總會置身生死之外而麻木不仁的。
神仙大都不可能關心凡人的生死輪迴,因為於他們看來,相較於自個兒的修仙之路,凡人的生生死死,總如螻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