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恃於這些虛名、在心中抱持如此不敬的態度,他一如既往地保持著謙恭的姿態。
身為教皇最後的門徒,奧利維爾很清楚,恩師向來以《舊約》中頌揚的美德約束自己,也以此約束自己的學生,而在這之中,最為重要的美德,便是需要時刻保持“自持”——哪怕自己已經可以發表見解,直屬於教皇的封聖廳也斷然不可以有意見!
“是麼?”格里高利只是隨口應了一句,卻將自己那老辣的政治功力展露無遺:
“我聽說,封聖廳的幾位主官輔佐,近來與天象部的幾名星象術士走得有些近了,他們之間似乎還舉行了秘密集會,具體的集會內容不得而知,我也不想去關心這些;
“此外,還有一些主官輔佐,似乎正在接觸裁決庭的裁決官。
“這些關於封聖廳的流言,總不會都是修士們無中生有的汙衊吧?”
儘管口中說的都是一些類似於“聽說”“似乎”“流言”的辭藻,好像這些話語都是老教皇從他人的流言中聽來的,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便絕無可能是沒有根據的謠言。
如果連這種顯而易見的敲打都沒能聽懂,那麼,身為總理封聖廳的封聖主官,奧利維爾就可以直接請辭歸隱、找一處鄉間的小教堂了此殘生了。
“自創立之初,封聖廳的職責便是維護各方平衡,中立,始終是、也必將是封聖廳的最高原則,封聖廳的準則只有一條,那便是教皇冕下的最終決策。”
奧利維爾“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回答,並加以補充道:
“至於老師所說的這些情況,我稍後會立刻進行處理,確保不會再次出現這種逾越之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奧利維爾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應對也不可謂不妥當,但格里高利卻只是搖了搖頭,連連否認道:“不好,不好,你想怎麼做?內部處理嗎?這甚是不妥。”
“請老師指點。”
到了這個時候,奧利維爾怎麼還會聽不出,這是格里高利藉故對自己進行點撥呢?
“堅定自己的基礎,孩子,不要丟了自己的根基。”
老教皇嘆了口氣,緩緩地將目光移向奧利維爾的面容之上——這是他第一次直視對方:
“我知道,那些主官輔佐的行為背後,或多或少都有著來自你的默許或授意,在我已經公開表達了退位的意願後,你確實應該謀劃一些佈局了,這是可以理解的。
“但你的構想實在是太過宏大了,宏大到已經不是當前的你所能掌握的。
“你是我的門徒,天象部的馬裡烏斯便不是了嗎?你們這些年輕的樞機卿都想更進一步,那些次你們一級的主官輔佐、裁決官、星象術士們,他們難道不想更進一步嗎?那些大主教、諸國的君王們,他們難道就不覬覦教廷的權柄、軍隊和財富嗎?
“聖子與聖徒曾教導我們,要時刻保持自持。所謂自持,就是堅定自己的信仰,正確地認識到自身能力的極限,明白自己的基礎究竟是什麼,而後才能不斷精進。
“這是萬分艱難的,但倘若不自持,上位者便會因驕矜而忽視了自己的能力,從而放任事態走向失控,最終被下位者以自己的謀劃所推翻、取代,而後,這個通向滅亡的迴圈便會如雪球般越滾越大、無人可阻止。
“畢竟,一旦出現了上下顛倒的示範,便沒有人會安於自己的位置,一切秩序都將成為泡影,這種崩潰之迅速,遠勝於雪崩,一如昔日的卡俄基亞帝國那般——無論何等強盛,最終也不過在數年之間,就將建立在這片大陸上的秩序毀了個乾乾淨淨,所以,不要妄動教廷的根基。
“要記住,你的身份首先是教皇的門徒,是上位者。除此之外,你沒有任何出身!”
格里高利很清楚,在關於奧羅拉的問題上,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