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主教堂外圍的鐘樓之上,那隻歷經了近千年歲月的黃銅大鐘的鐘身左右擺動,準時地在正午時分發出一道渾厚低沉的鐘鳴聲,忠實地履行著它那已經維持了近千年的職責。
鐘聲打破了晚冬早春時節的凝滯空氣,蓋過了山上山下的一切聲音,讓肅穆籠罩萬物。
而一群落在鐘樓屋簷上、埋頭打理羽毛的閒適白鴿,也被這鐘聲所震撼,紛紛振翅而起、撲騰著飛向地面,不滿的咕咕聲劃破了暖陽下的平靜氛圍,為世間再次注入一絲生機。
“願主的輝光如陽光般灑滿世間,願主的恩賜如雨露般降諸世人;
“願祂的威光永為諸敵所懼懾,願祂的神名永為信眾所銘感。”
在主廳的盡頭,佇立著一尊高逾五米、通體潔白的大理石石像,那石像的衣袍並不華美,其上沒有雕刻任何裝飾,彷彿任何來自人間的多餘修飾,都是對於所雕刻之存在的不敬。
但如果視線向上移動,卻發現,那石像沒有具體的面容,只有大致的五官輪廓,似乎雕刻者用盡畢生的才學,也只是將將雕琢出石像面龐的柔和線條,可即便如此,當人們將自己的目光投向石像的面孔時,卻能夠感受到一道溫柔的視線,彷彿來自神明的慈愛注視。
而這,就是這尊石像所要雕刻的存在——不同於尋常的教區大教堂、以及各城鎮所供奉的聖子聖像,這個空間中所供奉的,是世間鮮有的上主神像!
在這尊神像下,坐著一位身穿白袍、披著灰白毛皮材質的大氅的白髮老者。
老人看上去真的已經很老了,他的面容很是清減,彷彿只要一陣大風吹過,那副瘦削的身子骨就能被吹斷;但看他端坐在神像前,腰身挺拔得卻也如同一株老松,即便他此刻正在雙目低垂、低聲頌禱,那眸子中仍有光彩,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
“願虔信者、躬行美德者,歆享天堂之樂;願不信者、恣肆醜惡者,永受煉獄之罰。
“惟祈我主,公正明斷;惟願我輩,永守教條!”
即便那低沉的鐘聲足以打斷人們手上的工作,可老人的行動卻絲毫沒有受到其影響,他就如同一位最為虔誠的狂信徒,任何外因都無法打斷他在神像前祝禱的行為。
低沉的鐘聲縈繞在寬闊的主廳中,當那鐘聲的最後一聲餘音散去,老人也念誦出最後一個禱詞,這一切的恰到好處都是如此的自然,似乎理當且必然如此。
其實不然,在西洛里亞,教堂的主廳中往往並不供奉神像,而是供奉聖子或聖徒的聖像。
當然,能夠供奉聖子聖像的教堂,也只能是主教區或大主教區一級的大教堂;
而在城鎮或鄉村的教堂中,供奉的便是聖徒的聖像,由於當地信眾所信仰教派不同,該地區的教堂中往往也會供奉不同的聖像,最為直觀地體現了兩大教派的針鋒相對——
若是信仰以教廷所代表的上聖派,當地教堂則會供奉著第四聖徒、草創了教廷的第一位聖人亞伯拉罕猊下;而倘若信仰的是以達西亞國教為代表的信經派,則會在當地教堂中供奉首席聖徒、傳說中與聖子一同超脫了凡俗的卡門猊下。
聖像的不同既反映了兩方教派的核心要義,也突出了教區大教堂在教會信仰體系中的地位,但這終究還是有苦衷的,畢竟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無論是教廷還是達西亞國教,自然都希望在各地教堂中供奉神像,讓更多人感受到上主的慈愛與輝光,但這是做不到的:
因為上主諾依是一位真神,一位執掌法則的真神。
就如同凡人無法念誦天使的真名,若想在書頁中留下一位天使的名,便要付出一位高等超凡的生命那般,即使這位真神早已隕落,星空的法則依舊維持著這個世界運轉:
信徒可以在心中默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