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落在了他的頭上。他往往一整天撥拉算盤珠子(也包括晚上做趙爽所出的算題),竟致右手五指僵硬,難以屈伸。形勢逼人,馬鈞很快就被迫練成了左手撥算盤,甚至左手提筆寫字的本領——兩手雙筆同時寫字還不行,但雙手各撥一具算盤,倒是學成在望……
原來做官竟然如此辛苦,若非此乃母親的殷切期望,而僅僅是馬鈞自己的想法,估計他早就撩挑子不幹啦——我寧可回老家去看守一座小小的磨坊,強過在洛陽為同僚做牛做馬……
好在趙爽對馬鈞照顧有加。馬鈞雖領職司,但吃住都在趙府,趙爽也沒讓他掏飯費,所有俸米幾乎全額儲存了下來,攢了兩個月以後,便僱人齎送回鄉,以改善母親的生活。武功馬氏邨早有書信傳來,為了馬齊、馬鈞二人考中得官,全村上下莫不歡欣雀躍,族長馬丁一向吝嗇,竟也掏出族內公錢來大宴了三日,以資慶賀——不過也很可能,反正要遵照承諾把族長之位傳給馬弁了嘛,以後公錢不歸自己管了,臨交卸前奢侈一把,又有何妨?
馬弁上臺,馬母自然能得照顧,即便沒有馬鈞寄回俸祿,日常花用亦可躍升一個檔次。不過此乃孝道也,且馬德衡於京中也沒什麼開銷,自然應當把俸祿敬奉至親——趙爽對他此舉亦頗為讚許。
可是諸葛亮雖然花力氣把馬鈞調至兵部,此後數月間卻幾乎是不聞不問,馬鈞只在向上官回事的時候見過這位諸葛侍郎幾面。趙爽亦未曾透露口風,故此馬鈞並不清楚得入兵部,靠的乃是孔明之力。
一晃眼即至延康三年的元旦,節前節後,官員例有將近半個月的假期。然而都城至武功雖不甚遠,以這年月的交通狀況來說,一來一往,起碼二十日(除非跨馬疾馳),所以馬鈞也不敢返鄉省親。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離開家鄉、離開母親過年,鄉愁頓生,難免鎮日間長吁短嘆。
兵部總需要留幾員官吏值班,馬鈞便主動挑起了這一重擔——他想攢多了假期,好返鄉去與母親團聚呀,甚至還計算著要積攢多少俸錢,才夠在都中購置一所小宅,乾脆把母親接來同住。只是都中米貴,宅地更是天價,若然不能升官,估計沒有個**甚至十來年的,斷然難以達成心願……
且說元月四日一早,馬德衡按例辭別趙爽,來至兵部值守——說是值守,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只備突發狀況而已,倒是難得地躲了一回清閒。他先填入朔州產的無煙煤,生起火爐,隨即在火上置一陶罐,煮些清水,再洗淨漆杯,撒上一小把趙爽贈與的茶葉,籠火而坐,等著水開。飲茶的習慣,始於是宏輔,據說可以消食去毒、安神靜心,近年來都中頗為流行。只是茶葉的來源主要是蜀地,江南各州才剛嘗試種植,產量很少,故而非富貴人家不得享用也。趙爽的茶葉還是是宏輔相贈的,新茶既得,舊茶乃陳,乾脆就送給弟子馬鈞啦。
馬鈞還聽說,豪富之家如諸曹、夏侯等,近來習慣將茶葉碾碎,和以北地酥酪,甚至五味調料,再以滾水衝之——不過據趙爽轉述是宏輔的話:“此異端也,非飲茶之正道!”
近年來北邊相對安靖,正當朔、並的拓拔鮮卑歸附已久,其酋詰汾受拜為歸義侯;涼州的西部鮮卑式微;幽、平的東部鮮卑大人軻比能亦遣使納貢,受拜附義侯,另一名大人步度根則遁出塞外……中國與鮮卑、烏丸之間的互市貿易非常繁榮,洛陽市內經常可見來自胡地的各種特產——酥酪亦在其中也,只是無論趙爽還是馬鈞,平素都吃不大起。
馬鈞燒開了水,泡得了茶,便以雙手籠著漆杯,坐在廳中發愣。既得閒暇,難免思念家人、故友,也不知道馬齊有否順利抵達平州,更不知道陳紵落選之後,此刻心境如何,有無刻苦攻讀,以期下科得中——這年月通訊很不發達,馬氏邨內倒是曾有信來,卻並沒有提及陳紵半字,馬鈞哪裡知道陳茲免其實已然做了叛民,早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