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之事也屢禁不止。是勳是很想改變這種現狀,起碼把河東兵打造成一支“威武之師、文明之師”的,但問題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再去向曹操求告?先不說地主家也沒餘糧啊,就算有,他有那麼多戰區要支應,肯不肯給你還是個問題。再者說了,已經求得了本年賦稅不輸,再去求糧。曹操會怎麼瞧自己?自己的臉皮還要不要了?
只得召集屬吏開會,詢問誰有良策。裴徽出主意:“可請郡中大姓捐輸。”是勳一拍桌案:“好,便以裴家為始,請捐一萬斛糧、十萬錢!”裴徽聞言大驚,瞬間便擺出苦瓜臉來:“實難籌集此數……”是勳心說別說這個數字了,再加十倍你家也拿得出來,問題是你要敢這麼回去說,當場就會被家法給活活打死——“卿族甲於郡內,尚籌不得此數,遑論別族?所得若少。不敷使用,又惡顯姓。非良策也。”
這時候他眼角無意識地一瞟,瞧見張既略一昂首,嘴唇翕合,卻不出聲,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所以會上沒能討論出個子醜寅卯來,等散了會,是勳就把張既單獨留下,拉著他的手問:“德容有以教某乎?”
張既急忙施禮:“不敢。”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大著膽子說道:“既前隨侍中巡遊各縣,所見所聞,裴、衛等顯姓廣有田產,倉廩皆實,雖百萬之數亦可支應也。裴文秀所言不實。”
是勳苦笑道:“吾豈不知?然天下未定,強敵在側,若惡了顯姓,反易生亂,奈何?”就他的本心,恨不能立刻就發動貧苦農民打土豪、分田地,估計把郡中數十上百家大地主全都抄了,瞬間便能攢夠十萬大軍三年的錢糧。可問題是社會環境不對,自己屁股坐的位置也不對,天賦也沒加到點兒上(他舌燦蓮花能說士人,就未必真能煽動百姓),要敢那麼幹,必被反動階級給殘酷鎮壓嘍,不但死無葬身之地還留不下好名聲。
——就算兩千年後,誰會相信一個士人出身的二千石高官在沒有外力壓迫之下會真的為老百姓考慮,會反統治階級,會想搞土地革命?“農民運動領袖”之類的頭銜就算安張角、孫恩之流的頭上,也安不到自己頭上啊。
就聽張既繼續說道:“今秋雖為平年,既聞去歲卻大豐收,雖野為呂布所掠,各顯姓家中,料多積儲。可以捐輸之名,向其收購,則雖平價,彼等亦不敢不與也。”你拿出錢來跟大戶買糧食啊。有郡守的威勢在,要他們直接獻糧可能性不大,要他們平價賣給你糧食,名正言順,他們也就不敢有啥二話啦。
是勳聞言一愣,隨即一攤手:“錢從何來?”這年月商品經濟不發達,貨幣作用並不明顯,很多地方還是以貨易貨,所以是勳要真是手裡有錢,拿來買糧,倒沒什麼捨不得——作坊都已經蓋起來了,今後郡內必須用錢的地方少之又少,用糧的地方可多了去啦。但問題是,庫中糧食倒是堆了不少,雖然還不夠用,錢卻剩下不多了。
張既答道:“既聞因農而穩,因商而富,府庫之錢,一來自山林池澤所出,二便來自於貿易。南匈奴近在咫尺,未知可能與之交易否?”
是勳低頭沉吟,心說這倒不失為一條出路,可以去嘗試一下,可是……該用什麼去跟南匈奴貿易呢?一般漢民跟草原民族的互市貿易,是用鹽、鐵來交換牛羊、皮毛,但問題是南匈奴就在郡內,他們那塊兒也未必就缺鹽、缺鐵啊……
想來想去,不得要領,只得輕嘆一聲:“吾本欲募兵以足,再往說匈奴,則有武力為恃,說之易也。如今……只得提前走上一遭了。”我先過去打探一下情況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