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袁紹見此,不禁肝膽俱裂。他已經五十多歲啦,暮氣漸生,早不復當日在界橋擲鍪喝罵,不肯避入牆後的英雄氣概了,見到夏侯淵的旗幟,腦袋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敗了。逃吧……”
這從勝利走向失敗的道路是如此短促。時光如此短暫。心情瞬間從高空跌落塵埃,那完全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得起的打擊!
沮授也知大勢已去,但他的腦筋仍然清明,急忙一推袁紹的馬頭:“主公速渡漳河,退保營壘,即焚浮橋,使敵不能追也。吾在此阻遏夏侯!”
袁紹拉著沮授的手,兩眼通紅:“子輔。仰仗卿了。哎,今日才知過往之謬也,若將全軍委卿,何至於此。”沮授苦笑道:“請主公善保貴體,必可復振。”轉過頭去關照許攸:“主公便託付子遠了。”許攸咬牙切齒地答道:“若得生還,必斬淳于瓊、郭圖……審配的首級!”說著話,簇擁著袁紹就上了浮橋。
沮授就覺得一顆心直往下沉——袁家謀士當中,論及智謀,他只佩服田豐和許攸兩人,如今田豐已死。自己殿後阻敵,估計活不成啦。那就只能把袁氏復興的希望寄託在許攸身上。可是你聽許攸臨走前說的是什麼?淳于瓊、郭圖妄追失機,你說斬他們的頭很正常,可這關審配什麼事兒了?都到這個節骨眼兒上了,你們還不忘內鬥哪!
罷了,罷了,今日某便戰死在此處,袁氏之事,與死人又有何關!
夏侯淵就差一步,沒能衝上浮橋。袁紹、許攸、張南等人才領走了兩千多兵,一瞧曹軍近了,趕緊的放火燒橋,還在橋上未能得渡的數百袁兵縱身躍入漳河,很快就被激流給捲走了——河北會游泳的人還真是不多,沮授訓練那支舟師,就不知道花費了他多少精力、多長時間。
剩下的袁兵一見浮橋燒斷,過河無望,全都四散逃躥,也就沮授、朱靈等部數千兵馬還能勉強穩住陣腳。夏侯淵的進軍速度迅捷如風,短短一頓飯時間,即將敵軍殺散。朱靈單槍匹馬,逾石井崗而走;沮授欲待自刎,卻為部曲所阻,隨即曹軍團團圍住,將其撲下馬來,按翻在地。
另一處戰場上,曹洪從側翼殺出,奮戰修仁鄉,淳于瓊、郭圖等部追兵立潰。袁軍赴漳水而死者不下千人,只有郭圖等數百騎遊過河去,勉強逃得殘生;淳于瓊在亂軍之中身中數箭,隨即被于禁追上,一槊捅下馬來,命部曲割取了首級。
是勳立馬矮坡之上,瞧得是目瞪口呆——這就贏了?袁軍的組織性也太差了吧,這就跟後來被小日本兒追得滿地跑的某些**所部有一拼啊……不過轉念一想,剛才曹軍敗得也很難看,這年月的所謂軍隊也就這樣了,在後世看起來,其實跟黃巾流寇屬於同一檔次……
曹操得意洋洋地捋著鬍鬚——他徹底忘記自己連金盔都丟了,髮髻都散了,如今的相貌其實也挺狼狽——詢問荀攸:“當追否?”荀攸沉穩地答道:“是否當追,即可由妙才、子廉二位將軍自擇。我等尚須嚴密防守,以備審配。”
是勳心說對啊,還有審配呢,我差點兒把他給忘了。一方面,按照戰前的判斷,袁紹肯定會派一兩支遊軍兜個大圈子,去襲擊本方的圍城部隊,而如今曹洪、夏侯淵所部都已從城下調來攻打袁軍主力,那麼袁氏遊軍得手的可能性就很大;另方面,這戰鬥就在鄴城能夠瞧得見的地方展開,審配沒道理不加以呼應,開城殺出啊。倘若此時不加防備,被審配會合了遊軍,徹底擊破己方圍城部隊,繼而驅趕敗兵,一路殺將過來……說不定勝敗的天平又會瞬間倒轉。要真那樣,曹軍先敗後勝,勝而又敗,就會成為軍事史上最大的笑話了。
於是他急忙問道:“鄴下可有所報?”我剛到,你們已經來了一陣子了,有沒有得到圍城兵馬傳回來的訊息呢?敵方遊軍有沒有殺過去呢?戰況如何?
郭嘉一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