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詰汾的漢話,就是這位士人所教,而至於所謂是勳的“威名”、功績,也是從此士人口中得聞——雖然僻處偏遠,很多情報真要用心打聽,總能打聽著個大概,當然啦,更遠一些的荊、揚、益、交等地這幾年的狀況,那位士人就根本打聽不著了。
所以詰汾一遇危機,首先想到的,便是趁機依附漢家,讓漢兵給自己撐腰。他聽那位士人說,漢人是很仁慈的,只要向漢朝皇帝稱臣,奉其正朔,年年進一丁點兒的小貢,則漢家必有財物賜下,遇有危難,還會發兵相助——“昔南單于呼韓邪力蹙,非北單于郅支之敵也,為呼韓邪南下稱臣,漢遂發兵以逐郅支,甘延壽、陳湯萬里遠征,斬郅支首……”
至於其實郅支單于也想附漢來著,卻被漢人施以分化瓦解之策,把他跟呼韓邪區別對待,先逼他西遷,又直取其庭,類似內情,你以為那位士人會說嗎?
於是,就這麼著,詰汾跑到前線基地來拜見是勳了,請求是勳歸還他的族人,他願意舉族歸附,向漢朝稱臣,還把長子力微送到是勳身邊兒來做人質。是勳說這事兒我還得考慮考慮,你先下去休息吧,等晚些時候我再喚你過來,給你一個說法。
當下命人將詰汾帶將下去,卻暗中吩咐,不要讓他與竇賓等人見面,卻置其歸附的匈奴人當中,讓那些匈奴人幫忙吹噓自家的能為——包括有神奇法寶可放漫天火蛇,中者立僕什麼的,都可以敞開了胡諏。
隨即便召群僚商議。正趕上西河郡守鄭渾押解一隊糧車前來,順便催促是勳速速進兵——您要再跟這兒慎著,不去打美稷,我後面糧食就快供應不上啦。因此是勳也召鄭渾與會,通報了前數日與鮮卑大戰的情況,安慰他說很快便有大批牛羊、良馬運來,不但糧秣不缺,還能夠撥一部分良馬給鄭渾,讓他跟別郡交易物資。鄭渾大喜,趁便進言道:
“既拓拔部有意歸附,使君不如允之。即取力微來,拔之牲畜野虜之間,而教以聖人之道,堅其忠君仁愛之心。未來其得統部,可為漢家掃除北虜,安守邊邑,則又一呼韓邪也。”
是勳微笑捻鬚不語。他心說鄭文公你雖然也是一方名守,但在這胡漢之別上,終究還是太書生氣了呀……或者更準確點兒來說,是中儒家的毒太深了。你以為即便外族,只要教他儒家禮儀,教他忠孝仁義,他就自然轉化成漢人了嗎?他就從此不會再對中原政權構成威脅了嗎?咱先不說漢人當中狼心狗肺的傢伙也一抓一大把,光說後來的劉淵劉元海,那也曾久居中原,向大儒崔遊學過儒家經典啊,司馬炎把他比作由余、金日磾。可人家說造反就造反了,磕巴都不打一個!
“五胡亂華”,便自此劉淵為始也。
所以說,以這個時代的交通、通訊狀況,以及軍事技術而論,想要一勞永逸地解決北方草原行國問題,那根本是痴人說夢。漢家御胡,靠的是自身要硬,從來沒有中原王朝強盛之時而不能敵胡的,也沒有中原王朝衰弱之際而能卻胡的。當中原王朝還不夠強盛之時,對付胡人便只有分化瓦解,“以夷制夷”,或能稍輕其禍也。
因此自己確實有打算要扶持拓拔部,以敵匈奴,更用以將來制約蒲頭、步度根、軻比能等,但我不打算靠著什麼“聖人之道”去調教拓拔力微。要對力微凌之以威而施之以恩,這恩麼……我可以嘗試抄抄一千多年後另外一個外族所慣常使用的方法啊,說不定會有奇效!(未完待續。。)
第二十三章、烏帽子親
不數日,沒鹿回等部贖人的牛、羊、馬全都送到了,但是勳卻並不放人,跟他們說且稍待幾日。又兩天,小夥子拓拔力微終於抵達前線基地,跟隨詰汾進帳拜見是勳。是勳注目觀瞧,只見這孩子身量挺高,肩寬腰粗,是個猛將的坯子。他面龐曬得黑裡透紅,嘴唇上剛長出小叢茸毛,並未髡髮(因為還沒有經過成人禮),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