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是由益州軍送來的,自然一路暢通無阻,直接便來至呂布面前。呂奉先展開戰書一瞧,上寫道:“拜上左將軍、溫侯、領涼州牧呂……”不禁一愣,我的軍號不是徵西將軍嗎。啥時候升官兒了?
乃問高堂隆。高堂隆答道:“侍中是宏輔適自許都來。齎旨拜君侯為左將軍,得未到耶?”左右瞧瞧,果然不見陳宮:“吾知之矣,聞陳公臺素嫉是侍中,必為所阻也。”
呂布聞言大怒,心說陳宮你怕是勳前來遊說於我,因而橫加阻撓,這心情我可以理解。問題你得先問問清楚嘍,他究竟幹嘛來的啊。他如今可是來給我加官晉爵的,就這你也敢攔?你不想讓我升官嗎?便即一指魏續:“可往迎之!”
魏續等武將向來與陳宮不大和睦,聞言一拱手:“若公臺相阻,奈何?”呂布說奈你媽何,他難道還敢攔你?難道你還怕陳宮不成嗎?
魏續當即接令:“臣知之矣。”出帳上馬,便疾馳來迎是勳。
這邊呂布再瞧戰書,面色陰冷:“吾四日前言五日後戰,孟德乃欲拖延耶?”提起筆來,把“五日後”三字劃掉。改成“明日”,然後擲回給高堂隆:“回覆孟德。明日便要取他首級!”高堂隆喏喏而退。出帳來抹一把冷汗,心說我知道為啥是宏輔要找個有膽色的人來行計了,原來呂布名不虛傳,威嚴正盛,要真是來個秦舞陽,說不定見了呂布如見秦王,當場就要“色變振恐”。
這出戏雖說只有一場,高堂隆的臺詞也僅兩句,但難度係數未見得就小。首先得要能扛得住呂布的威壓,演戲的重點在乎自然,你真要被呂布的威勢嚇住,面色慘白、神情猥瑣,外加臺詞結結巴巴的,對方若起疑心,多問幾句,或許便會露出馬腳。而即便高堂隆演技高超,可比荊軻而非秦舞陽,若然呂布再有所問,那也要能夠臨機應變——所以膽色不可或缺,口才亦須便給。
好在呂布又沒怎麼過腦子,直接就派魏續去迎是勳了,高堂隆得以順利地達成使命。他心說我的任務算是圓滿啦,下面就看是令君,能否真的說動呂布退兵了。
再說魏續將是勳接至涼州營壘,呂布早已身率將吏,於轅門相迎,隨即擺設香案,面北接旨。是勳即從懷內掏出詔書來,駢四儷六,一番誦讀。
他當然不是才從許都過來,然而曹操實執國政,為了便宜行事,身邊帶著不少的空白詔旨呢,臨時擬就一份,加呂布左將軍號,偽造起來亦不為難——況且也不能完全算是偽造,只要他過後打個招呼,這左將軍加號那也是妥妥地會落在呂布頭上,不至於食言而肥。
其實重號將軍亦國家重器,照道理來說無可如此倉促而封,好在那終究只是個空頭銜,並無實際統屬。這要是換了三公、九卿,即便如今漢之公卿亦皆備位而已,也不是曹操想封就能封的——他終究還不是天子,而即便已登寶位,亦須尚書配合,才能頒此詔旨。皇帝一言而決,那只是理論上的說法,實際也必須受到相權的制約,否則曹操直接以漢帝之命封拜呂布為涼公,與其數郡建國,而不是空口許諾,那呂布不得樂壞了嗎?還有什麼事情不好商量的?
是勳讀詔既畢,呂布拜伏叩謝,雙手接過詔書——若為公卿之命,甚而封國之詔,按習慣必須三辭三讓,將軍號那就算了,可直受之也。
這邊呂布才剛站起身來,是勳一拱手,就打算開言遊說,誰想到這回陳宮嘴皮子倒快,插口便道:“敬送天使。”好了,詔也宣了,事兒也完了,是宏輔你趕緊滾蛋吧。
是勳斜眼瞟瞟陳宮,心說你未免想得太美啦,我既得見呂布之面,哪有一言不發便即閃人的道理?你以為還能攔得住我嗎?當下微微一笑:“勳千里而來,衝冒風霜,實飢渴矣。”呂布趕緊一擺手:“宴已設下,專待宏輔。”
重臣奉命前來宣詔,是不是得以祖道為名獻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