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擺擺手,衛兵即將氏勳押往柴房,綁在柱子上。這邊柳毅沉著臉返回書齋,曲膝坐下,伸出拇、食二指揉著眉心,心中暗道:“此事知道,不如不知……然而,或可以之要挾,或結好是宏輔否?只恨無人可與計議……”
為了一個家中的奴才去得罪二千石高官、朝廷天使?這種事兒柳毅根本就不必去考慮。他現在想的,只是是否能夠利用這件事,以達成自己或者遼東的某些利益。不過這還必須得先看公孫度的決斷了,倘若公孫度欲和曹操,則自己可以利用此事市恩於是勳,請他返回朝中後,為自己和公孫度多說幾句好話;倘若公孫度欲與曹操一戰,自動亦可以此來要挾是勳,要他吐盡曹家的實情。
在此之前,還是先把真氏勳先關起來吧,免得旁生枝節。
當然對於此事,目前假是勳還是懵然無知,他在宴席上也被柳毅他們灌了不少酒,只覺得頭腦有些昏沉,便告罪返回暫居的別院去了。諸葛亮少年喪父,長兄又不在身邊,自從拜了是勳為師之後,即奉之甚恭,如對父兄,當下趕緊給端上一杯溫水來。
是勳飲了幾口水,然而酒喝多了,仍感口渴,並且煩躁,心說這沒咖啡也沒茶的日子,還真是難過啊……口乾之際,既無茶飲,就想吃點兒甜的,因而招呼僕役:“府中得無蜜乎?乃求蜜水。”公孫家的僕役趕緊答應:“府中有蜜,且待小人為天使取來。”
僕役出去了,諸葛亮湊近一些,低聲問道:“適才宴間如何?”是勳說柳毅等人一個勁兒堵我的嘴,不讓我發表時事演說……不過嘛,我也趁機做了一首詩,將必須之言全都寄於詩中。順便即在孔明面前吟詠了一遍——
“東出盧龍塞,擁旄駕長車。亭堠列萬里,漢兵猶備胡。邊塵漲北溟,虜騎遮道呼。遼東兵雖銳,方伯意猶孤。相國乃奮纓,按劍出皇都。總戎掃瀚海,一戰斷單于。鐵甲三十萬,驃姚百千餘。聞戰皆踴躍,虜首割為膴。應懷感激心,茲效縱橫謨。行過黃金臺,昭王亦丘墟!”
諸葛亮咀嚼少頃,稱讚道:“先生果巧思也……”接著一轉折:“惜乎結句以燕昭王為譬,非至善也。”最後那個例子舉得不夠好。是勳微微苦笑道:“倉促而作,難得萬全。”你別要求太高啊小子,我能修成這樣已經算是很不錯啦。
接著,又聽孔明低聲道:“聞先生述宴間情形,似公孫未定戰和,故柳毅等亦不敢妄言也……”柳毅、陽儀,那都是公孫度親信中的親信,做什麼決定總不會瞞著他們,倘若公孫度已經下了決斷,二人就未必會是這種模稜兩可,還竭力阻撓是勳遊說諸臣的態度啦——要麼隨便你遊說,要麼乾脆對是勳不客氣。
是勳點點頭:“吾意亦同。前線情狀,瞬息萬變,即公孫亦初得信也,故難遽定。”我這回跑來挺倉促,估計曹軍在白狼山下斬殺蹋頓、驅逐二袁,以及大軍進駐白狼城的訊息,公孫度也就這幾天才接到稟報——二袁和樓班,估計也才到了一兩天——所以還沒來得及召聚親信商議,得出確定的結果來。
“此正我輩用力之機……”他要是已經有了決斷,咱們再怎麼努力大概都沒用啦,這個時機卻剛剛好。
諸葛亮問:“先生可有奇謀?”是勳微笑點頭:“可效班定遠故事,如何?”
所謂班定遠,就是指的班超。他當初奉命出使鄯善國,而同時匈奴使者也至鄯善,於是班超振臂一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帶兵夜襲匈奴營地,斬殺了匈奴使者。鄯善王無奈之下,也只好歸從於漢朝了。
是勳此言一出,諸葛亮不禁大驚,急忙勸阻:“此故事與今日不同也!斬匈奴使而可絕鄯善向匈奴之途,故定遠謀之,於今若斬二袁……”
是勳仰天大笑,打斷了諸葛亮的話:“戲言耳!”我跟你開玩笑呢——“即其勢相同,你我亦無定遠之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