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嫣回到花廳。
徐簡依舊坐在榻子上,拿著茶盞,慢條斯理飲用。
見林雲嫣回來,徐簡便側著身子拿過她原先用的那隻,將裡頭涼了的茶水倒了,又添上熱的。
“今兒的棗泥糕不錯,”徐簡把茶盞推過去,“配茶正好。”
林雲嫣彎著眼笑。
既然李邵走了,他們兩人也無需在自個兒家裡裝什麼深沉,反倒是因為進展順暢而放鬆不少。
“顧大人真是一座好鍾,”林雲嫣咬著棗泥糕,點評了一句,想想又道,“你先前說尤御史與顧大人頗有私交,按理會當個發難的先鋒,那甄御史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徐簡抿著清茶,眉宇舒展:“我若沒有猜錯,可能是費太師。”
林雲嫣挑了挑眉。
朝堂上的人事,她肯定不及徐簡清楚。
“甄御史是太興二十三登的榜,那年的主考官是時任禮部尚書費大人,也就是現在的費太師,”徐簡道,“甄大人算是費太師的門生,只是在一眾門生裡、看起來關係不夠親近。”
能坐上三公之位的,自然都是在朝中耕耘多年,說一句“桃李滿天”也不為過。
而有考生與主考的關係在,尊稱一句“老師”亦不誇張,不過老師少、學生太多,只有極少數的學生或是投了老師的脾氣、或是合了老師的眼緣、或是能沾上親帶點故,最後往來緊密、關係融洽,大部分都是面子上的,甚至也有政見相左、陣營不同以至交惡的。
甄御史在費太師的眾多學生裡,表面上看,實在不算多麼的“同路人”。
千步廊裡遇見了恭謹行了禮而已,逢年過節想去太師府裡送點年禮都輪不上,不夠親,會有攀附的嫌疑。
“我也是有一回發現,甄御史一直在配合費太師的想法。”徐簡道。
林雲嫣微微頷首,沒有細問“有一回”。
定然是那些混沌之中的一回吧。
也正如徐簡說的那樣,正因為他反覆走過太多時光,才能從那些歲月裡發現旁人看不到的細處,正是那些細細碎碎的邊邊角角,在一點點補足他們的現在。
“聖上先前與三公商量過廢太子,”徐簡繼續道,“費太師明白聖上想法,見千步廊議論李邵那些舊事,乾脆也就抓這個機會。
只不過,他和甄大人表面看起來沒有什麼往來,旁人自是不會想到他頭上去。
我猜,可能聖上都不知道。”
林雲嫣笑了下:“都不知道才好。”
顧恆對太子發難早有前科、且利益相關,誰都不會多想。
而若是其他人從甄大人的發難、聯想到費太師的意見,再順著想到前不久三公一塊從御書房出來時那微妙的神情,興許會品出些滋味來。
也正是因此,費太師才讓甄大人出面,神不知鬼不覺的。
林雲嫣又用了塊棗泥糕,道:“我剛才險些笑出來。”
徐簡抬眼看她。
小郡主雖未明說,但他能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想到剛才那場面,徐簡唇角微揚,附和道:“確實。”
視線相對,林雲嫣眼眸一彎,笑容更盛了幾分:“汪狗子急得就差衝李邵吠了。”
要不然怎麼說“此一時彼一時”呢?
馮內侍跟著李邵時,除了讓李邵不出大岔子、聖上那兒藉著父子情誼能過得去,還有一條就是讓李邵給徐簡挑點事,找到事情了最好,找不到也離間一下,若能讓徐簡惹上麻煩那是最好不過。
等馮內侍落到曹公公手裡,幕後那位豈會不再往東宮裡伸個手?
安插進來的,便是汪狗子了。
明面上屬於永濟宮,會被聖上叮囑的也是永濟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