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讓這才放下那些瓶罐,走到那個瘦弱得如紙片般單薄的身體前,緩緩蹲下/身來,烏黑的長髮遮蓋了那人的臉,儘管上面沾滿了泥土血汙,但隱約能感覺得到如果那些頭髮洗乾淨了會是如墨如雲的柔軟細膩。
他面無表情地撥開了細細的髮絲,隨即見到了一張潔白如玉卻慘澹如紙的精緻臉龐,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著少年的臉,細眉櫻唇,睫毛長長的,鼻息微弱時的他美得更像一尊陶偶,一碰即碎般,更惹得人想要觸碰。
袁讓伸出手,在那張平滑的臉上摩挲了下,手感不錯,只是少年的臉頰太冰涼了。
就這麼一具殘破的身體,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即便用上最好的藥材,也不一定能救得回來,可若是不動手,這樣一張還算看得過去的臉就真的要成為人皮面具了,多少有點可惜,而且袁讓也不能讓他壞了自己的大事。
於是扳過小皇帝的身子,扯下他身上已經只能用布條來形容的血糊糊的碎片,面板暴露在空氣中時,小皇帝還無意識地哼了一聲,袁讓卻被他這一聲以及觸目驚心的痕跡給看得雙目微睜。
隨即冷笑,鬼跡堂的手段,彰國的手段,真是好殘毒!
少年的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細若蚯蚓的鞭痕,此鞭的最大的特點是易於著力,可以隨意控制鞭子落處,而且配上胖子的功力,小皇帝的面板是一處未破,只皮下抽出的淤痕紅紫交加,猙獰暴騰,就像一條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爬滿了原本白皙細膩的面板,滿目竟沒有一片完好的面板了。
因為方四兒臨走前交代過,這少年要留給堂主發落,所以不能先把人弄殘了,不光是臉,連面板也沒有一處破損的地方。
可小皇帝仍是渾身浴血般地被扔進屋,這又是為何?
袁讓將小皇帝的身體靠著自己,一手扳住他的肩膀,一手撿起一個罐子,拔塞的時候稍微花了點力氣,一牽扯,不知是觸碰到了哪處傷口,小皇帝渾身一震,悶哼出聲。
&ldo;嗚……噗‐‐&rdo;一口鮮血噴灑在地,更多的是落在小皇帝光/裸的胸前。
心中不知是什麼感受,袁讓覺得胸腔有點悶,這少年傷到這等程度仍不肯開口,內傷外傷加起來能要了他大半條命,光是看他糾結緊蹙的眉頭就能想像得出來,此時他五臟六腑錯位般的疼痛。
何況他還沒有武功。
究竟是為什麼呢,為了什麼要死守一個根本不算什麼的秘密呢?
與自己的性命相比,當然還是保命重要了。
初見少年的時候袁讓只覺得他天真、單純、青澀,不過背後之人利用的棋子而已,被人賣了也毫無自覺的蠢蛋。只是在見到他腰間明目張膽地鑲嵌了鬼跡堂的玉牌時眼中多了幾分玩味,直到被人幫來此地縮在角落看那三人盤查自己並讓羅布與自己對峙,從頭到尾少年都只是沉靜不語,沒有落井下石的念頭,只安安靜靜地看著,見到羅布被方四兒抽到在地的時候甚至不忍地別開眼……
他太天真,天真得他不屑一顧,袁讓一向奉行身邊的一切能利用的都絕不含糊,所以他把矛頭都轉向了少年。
在他被人敲暈的同時,他也將那包藥粉藏入了少年衣內。
看到那雙清澄的眼中逐一染上不同的色彩時,袁讓覺得有種成就感,而成就感背後,卻是一種空虛。
他無法理解,人是那麼脆弱的生物,一塊玉就能讓已經背叛了他的羅布重新認他為主,可為什麼在毒辣酷刑下,這少年都不曾低過頭?
他不是鬼跡堂的人,這點袁讓在看到少年同樣被束縛住的時候就早已知道,說不定他背後的人跟自己會是同一立場,敵人的敵人往往是自己的朋友,可是袁讓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