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功行賞的另一層含義是,新君地位不穩,所以就必須要拉攏人心,新皇帝要拉的是誰的人心?尋常的阿貓阿狗,有必要拉攏嗎?就如崔詧,崔詧的功勞可能是最末,可是極有可能,崔家在這次論功行賞之中得益最多,為何?因為崔家值得拉攏,崔家家大業大,是穩固天下的基石,若是不拉攏崔家,新皇帝的位置當真穩當?
這就是秦少游的盤算,他現在在展現他的資本,他寧願不走捷徑,也要在這正面殺進城裡去,為的不只是這個擁立大功,更是拿出自己所有的實力,他的實力越大,新君越是不可能打壓,因為立足未穩的時候,正需要藉助所有可以支援的力量,這個力量越大越好。
秦少游這廝,是為了好處拼命了啊。
崔詧只是吸著冷氣,想著秦少游諸多的‘險惡’用心。
可是在這時,城頭上卻是一片鬼哭神嚎。
火雨落下,那鐵球狠狠砸下,砸破了女牆,濺起了無數的石子,直接將人砸成了肉醬,將人粉身碎骨。
鐵球的殺傷力,其實十分有限,至少對於城頭上密密麻麻的萬餘精兵來說,被擊倒的機會其實並不大。
可是這帶來的恐慌,卻是致命的。
無數人為了躲避,沒頭蒼蠅一般的亂竄,方才的轟鳴聲,讓他們瞬間的失去了勇氣,耳邊到處都是哀嚎聲,這一輪火雨,收割的不過是一兩百人的性命,可是這種哀嚎和絕望的慘呼聲,卻是被無限的放大,方才轟鳴和地動山搖所造成的陰影還未散去,如今和現在這火雨的襲擊所帶來的恐懼一併迸發了出來。
許多禁軍,都是百戰沙場的老兵,他們未必怕死,在那戰場上,手刃敵寇,也從未有過膽怯,可是人都有一種本能的對未知的恐怖,人也習慣於將恐怖瀰漫出去,於是乎,城牆過道上亂作了一團。
有武官大喝:“射,射!”一些膽大的弓手,遏制住自己的恐懼,忙是探出頭去,射出飛蝗。
飛蝗直沒黑暗之中,卻好像是俱都射進了水裡一樣,並沒有帶來任何的作用。
火炮能在遠距離打擊城牆,可是城牆上的箭矢,顯然不可能擊中元方的炮兵陣地。
這就意味著,他們只能被動挨打。
轟隆隆……
又是熟悉的聲音,驚魂未定的禁軍們聽到這聲音,宛如聽到了催命符,他們抬頭,天穹之處,又是漫天的火雨,他們甚至能聽到那鐵球在半空中的呼嘯。
“跑啊……”
有人抱頭鼠竄,將身邊的夥伴撞倒,有人倒地,旋即被盲從的人踐踏。
城牆和城樓上,再也沒有了次序。
李多柞也是大吃一驚,他被幾個親兵保護著進了城樓,剛剛抵達,便有一個鐵球直接破窗而入,直接將裡頭的東西撞得一片狼藉,幾個衛將軍這才意識到,原來連城樓,都是不安全的。
“這是什麼?”
“倒像是拋石……”
“混蛋,若是架起拋石車,豈是一夜之間就可以成的?況且……”李多柞不由駑馬,他提起劍,好在此刻,他已經反應過來,這個東西最厲害之處,只怕還不是殺傷力,而是所引發的恐慌。
這秦少游,難道以為只有這麼一個利器,就可破城?
李多柞笑了。
笑的有些苦澀。
城上的守軍確實是準備不充分,眼下軍心盡失,唯一幸運的是,他們是守城的一方,否則這個時候,只怕早已被賊軍放馬踏平了。
他狠狠的將劍插在一旁的木牆上,正色道:“無論如何,穩住軍心,萬萬不可讓賊軍有機可乘,這火球確實厲害,撤回所有弓手,不必讓他們探出頭去,其餘之人,除遣散一部下城,再有一部分人,衛戍城樓,以免賊軍趁勢攀牆而入,有膽敢違令者,梟首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