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僅鄭無一人在這偌大的縣城找陳貫終究不是易事,為免久拖生變,牽扯出其他不必要的紛擾,總得尋個法子。
其實張貼告示是個有效的法子,尋常百姓見著告示掛出,往往會聚眾圍觀、交頭接耳之間便能將訊息傳遍街頭巷尾。
然而,告示可不是想貼就能貼的。
首先需要先向光化縣的衙門呈遞申請,繳納官府所定之費,在得到官府允許的情況下才能進行張貼,且得是指定的地方。
這一想法被鄭無先行排除,拋卻其他,他現在是無籍之民,如何能堂而皇之地走官家途徑。
......
天幕低垂,陰霾籠罩,九疑母女二人途經漢中褒城縣時,便想著先尋處客棧歇腳,以免雨下起來地面溼滑難行。
於是,馬車在不算平穩的道路上晃晃悠悠地行駛,隨著車輪滾動,發出規律而沉穩的吱呀聲響。
隨著馬車逐漸放緩,周遭景緻漸次明晰起來。
客棧門口的一側,幾棵老槐樹下,一位說書先生正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古今傳奇,聽眾們圍坐一圈,聽得入迷。
另一側則是馬廄,其中駿馬閒適地咀嚼著堆滿槽頭的草料,偶爾發出嘶鳴,與周圍的人聲、車輪聲、喧鬧聲融合在一起。
忽地,天際炸裂出幾道驚雷,轟隆之聲猶如怒吼,瞬間撕破了原本就陰霾密佈的天幕,讓空氣中瀰漫的壓抑感愈加強烈。
頃刻間,雨點彷彿千軍萬馬般集結於雲端,已是蓄勢待發。
在這風雨欲來的時刻,雲霞率先自馬車內而出,九疑緊跟其後。
此刻的九疑,遵循桑夫人的叮囑,衣襟高束,刻意扮作男子模樣,以免途中遭遇不必要的麻煩。
不料,一根木條毫無預警地飛至九疑面頰,令她瞬時愣住。
她下意識地撫向臉頰,所幸並無痛楚,僅有些許不適。
凝眸細看,原來打到自己臉上的並非尋常物件,是一支籤卦。
還未等九疑彎腰拾起,一個身影已然疾步上前。
一位約莫比她高半頭,身量卻十分纖細的男子小跑著將那支籤卦輕輕撿起。
此人膚白勝雪,鼻樑微斜,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其上唇一抹修剪得極為整齊的胡茬,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奇怪。
儘管他的面板白皙得能夠掩飾幾分鼻樑的歪斜,然而那過於規整的胡茬,卻讓人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那人謙恭地屈膝蹲身,於泥地上小心翼翼地摸索了幾下,方將那支籤卦拾起。
甫一站直,一雙眸子便與九疑炯炯的目光不期而遇。
他凝視著九疑,時間彷彿在那一刻靜止了數息之久,隨後才緩緩收回視線,往後退了半步,拱手一揖道:“在下魯莽失禮,適才因爭奪一事不慎誤傷姑娘,還請恕罪。”
九疑聞聲後警惕地掃視周遭環境,暗自慶幸這人在提及“姑娘”二字時聲音壓得極低,並且四周的嘈雜聲掩蓋了他的言語,故而並未引來旁人異樣的目光。
九疑心中思量,自己如今這副男裝打扮,在他人眼中應不過是個尚顯稚嫩的小郎君而已,比起鄭無,怕是相去甚遠。
憶起鄭無,不由心生掛念,不知他好不好。
然而此情此景之下,九疑只得暫且按下心中思緒,面帶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同樣拱手回禮道:“姑娘不必掛懷,些許小恙實不足為慮。”
只見那人一愣,旋即低頭輕輕一笑,不自覺地以食指側面輕壓上唇。
這一動作印證了九疑心中的猜想,尋常人斷然不會一眼便如此確定她是一位姑娘。
“在下週寧,敢問姑娘是何方人士,為何作此打扮?”周寧含笑詢問,言語間帶著幾分好奇。
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