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個人,剛從水裡出來,哆嗦的猛打噴嚏。
“水太冷了,我實在藏不住了,死就死吧,可不遭這份活罪了。”
來人滿口抱怨,看到花絲雨走近,認命的苦笑:“仙姑,能把我烤熟了再吃嗎?在火上時,正好解解冰寒。”
雖然烏雲遮月,但船尾有未熄的燈,藉著依稀燭火可辨,這人就是西湖梅郎。
他叫我仙姑,他讓我烤他?
莫非他受了驚嚇,已經神智不清了?
絲雨停下腳步,不敢再湊近他。
又聽他古里古怪的苦嘆:“要吃就吃吧,何必再折磨我呢?”
“你到底在說什麼?”
終於受不了他的滿口胡言,絲雨大叫。
“你和你家小姐都是妖!”梅郎也叫,仰天看雨,滿眼絕望:“你們嫁人是假,吃人是真!”
既然話已挑破,梅郎已不顧生死,說出心中猜想:“在大船上,你家小姐要吃我,在小船上,你要吃梅船伕。”
這是絲雨之前說的話,卻被他搶去了。
西湖梅郎,竟然血口噴人!
“你憑什麼說我與小姐是妖?”
絲雨心裡坦蕩,不怕與梅郎對質。
“你又憑什麼說我和船伕是妖?”
梅郎不答,反問絲雨。
“我親眼看見船伕用漿,把浪花凍成冰山!”
說出證據,看你怎麼開脫。
“我親眼看見你家小姐吐出閃電,把大船一劈兩半!”
辯言有來有往,梅郎毫不吃虧。
我家小姐會吐閃電?
不會的,不會的,他在信口雌黃。
“如果我家小姐是妖,她想吃你,你怎麼還活著?”
就算你狡猾似鬼,看你怎麼答我的問題。
“我跳進湖裡躲起來了,這才逃過一劫。”
他說的心驚膽顫,反問絲雨:“如果我家船伕是妖,他想吃你,你怎麼還活著?你又躲到哪去了?”
梅郎借問反問,又多問了半個問題。
“我……”
是啊,我還活著,我沒躲他。
再想前景,船伕好像從來沒害過我,他只救過我。
梅郎的問題,絲雨答不出來。
但明明看見他有神通,難道是我眼花了?
不是的,我沒看錯!
“我家小姐呢?咱們上岸打官司,到公堂上去對質。”
若真是妖界裡的事,縣衙怎能審得明白?
苦笑過後,梅郎嘆氣:“你跟我要人,我上哪說理?”
看著湖面上的狼藉,梅郎雙腿一軟,跌坐在船上,欲哭無淚:“她劈斷花船,燒爛船頭,搶走我所有錢財,鑽到雲裡就跑,我哪敢追?”
三言兩語,說過了悽慘,梅郎苦問絲雨:“半生積累,全都沒了,我該跟誰要?”
梅郎的俊逸不凡,已經全無,軟弱的堆在那裡,像無助的嬰兒。
連求死都無力:“話已說完,仙姑想吃就吃吧,反正我下半生也沒活路了。”
他把自己說的那麼可憐,差一點就信了他。
一聲冷笑,絲雨逼問:“別說的你像窮人似的,你不是還有西湖嗎?”
“西湖?”梅郎望湖興嘆:“不就是一片水,幾條魚嗎?”
西湖美景,竟然被他說的如此不堪。
剛要還嘴時,又聽梅郎問:“仙姑,你要是富可敵國,會買下這片水嗎?”
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富可敵國的一天,可是,如果真有那一天,何必去買一片水獨佔呢?
看絲雨不答,梅郎苦笑:“半生浮世繁華盡,不如西湖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