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倒一杯茶,孟婆巧坐獨飲,明豔一笑:“他能死,我能救,反正他說過,為我,他甘願死去活來,我就隨他心願。”
微微一笑,賞著孟女那副小女人的得意,白無常重重的點了點頭,語意深長:“乾孃處處隨人心願,真是菩薩心腸。”
話意陰損,耍著小聰明。
慢慢品茶,孟女懶得和他鬥嘴,看著他,斜目冷笑:“你有時間在這酸我,不如也去看看她的今生。”
冰雪消融,判官已經被冷水浸透了,臉色褪去了青紫,嘴裡緩緩流出黑水,鼻息撥出白氣,眉頭輕輕皺起,痛苦的細細呻吟。
在人間,人們說,最毒婦人心。
在地府,名副其實,最毒孟女心。
心思孟女?
好大的膽。
反手開啟一條門縫,白無常笑看孟女,咂了咂嘴:“愛你的人快醒了,我不耽誤乾孃聽他的甜言蜜語。”
從門縫裡滑了出去,繼續笑言:“他無功無法,不是陰煞體,出屋即死,恭喜乾孃收服了一個小囚徒。”
木門自外面被關上,留下一陣爽朗的笑聲。
烈烈風響,他也去追尋小丫頭的今世了。
萬里無雲,烈日烤炙,連苦夏的蟬蟲都懶得鳴叫了。
一條鄉路,細碎的石子鋪就,路兩旁有稀疏的歪脖子槐樹。
樹蔭下,有人在賣青李子。
李子碧綠,個個飽滿有光澤,像嬰孩兒的拳頭那麼大。
只看一眼,就叫人嘴裡溢位酸水。
賣李子的人頭扎藍巾,一身粗布麻衣,蹲坐在路旁,被灼烤的辛苦。
這麼辛苦,這人也不肯背靠槐樹坐上一會兒。
因為身後還背了一個娃娃。
娃娃在襁褓中,那麼弱小,是個新生嬰兒。
嬰兒眉目俊俏,正伏在背上貪睡。
賣李子的人有頭巾擋著面目,看不清樣貌,但有一雙粗苦的手露在外面,想必日子一定難捱。
想想也是,若是生活過得去,誰會在這個能把人曬出油的鬼天氣,在幾乎沒有人路過的鄉路上叫賣青李子?
一雙粗苦的大手,將李子擺了又擺,壘的整齊。
正在擔心今天一個李子都賣不出去時,看到眼前一雙紅靴子。
心裡大喜,終於來了買主。
抬頭去看,賣李子的幾乎被嚇死。
一個少年,精赤上身,下身紅裝,半身血跡。
他眉目陰寒,只讓人看上一眼,就冰在心裡。
“好漢,我是窮苦人家,還有孩子得養活,千萬別害我呀。”
幾聲哀求,這人滿臉的皺紋堆在一起,幾乎被駭的流淚。
灰髮雜亂,面目蒼老,她竟是個女人。
見少年人陰寒無語。
老婦人急忙跪在地上,慌亂的從身上摸出幾個銅板,捧在雙手心裡,高舉過頭頂,苦苦哀求:“我就有這幾個錢了,還有這些李子,都給好漢,好漢,饒命吧,好漢。”
她一哭鬧,身後的嬰兒被吵醒,緊閉雙眼,咧開大嘴,脆生生的哇哇大哭。
輕輕一揮手,隔空攝來襁褓,少年將嬰兒託在臂彎裡,細心觀瞧。
嬰兒一入少年的懷中,竟然停止了哭叫,睜開一對圓滾滾的大眼,水汪汪的對著少年笑。
一隻肥胖的小手自襁褓中掙脫,伸向少年的臉。
將臉湊近嬰兒,終於被嬰兒摸到了。
摸到了少年的臉,嬰兒笑的更歡快,脆脆有聲。
嬰兒的小手,細軟滑嫩,好像無骨,有幾熟悉。
少年陰寒的目光突然轉暖,似乎在看熟識多年的故人。
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