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從老婦人手裡接過嬰兒,單臂托住,看他的眉目俊秀。
老婦人在院裡擺下方桌、矮凳,將洗乾淨的李子泡在涼水盆裡,又沏了壺淡茶。
找了件她男人的粗布褂子給黑無常穿上,這才陪黑白君坐下,向黑無常討回了孩子。
嬰兒始終牽著黑無常的手指,一雙大眼,烏溜溜的不肯離開他,咯咯笑著。
他在笑,有人苦,苦在心裡,不對人言。
藉著井水清涼,白無常洗了洗頭面,隨意的問老婦人:“大嫂多少春秋?”
剛要喝水,被他一問,老婦人立即愣住,一臉懵懂。
黑無常沉聲轉問:“他在問你的年齡。”
“哦,鄉下人,聽不懂老爺文縐縐的說話,讓老爺笑話了。”老婦人掩嘴笑了幾聲,接著答他:“我四十二了,我當家的四十五了,到了這把年紀,終於得了一個兒子,我終於也爭氣了一回,為我當家的留了個後。”
“福氣,福氣。”白無常擦淨了手,回身坐下,端起水杯,又輕輕問:“兒子取名字了嗎?”
“這個……小名兒倒是取了一個,也不怕老爺笑話,叫狗蛋兒,賤名好養活嘛。”
一聽到狗蛋兒這個名字,嬰兒憋起小嘴兒,滿眼委屈,哼哼唧唧的好像要哭,幸虧有黑無常對他輕輕一笑,才沒招來他叫鬧。
她那麼美,你們叫她狗蛋兒?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白無常嚥下責備,認真的問老婦人:“孩子的正名取了嗎?”
“估計已經取好了。”老婦人撇了撇嘴,有些心疼的說:“我當家的偏得掏錢去找縣裡的先生給孩子取名字,說是怕老來子養不住,必須讓先生給算個好的。這不,一早就拿著孩子的生辰八字走了,到這個時候了,估計先生已經給孩子算好名字了。”
放眼望去,院落子四處窮苦,肯為孩子的名字掏出錢來,孩子的爹也真是疼兒子心切。
“敢問大嫂夫家貴姓?”白無常又問,順手從涼水裡拿起一隻李子,再吃一個。
“什麼貴不貴的,我當家的姓田。”
吃過了李子,白無常擦淨了手,轉頭問黑無常:“這位少爺眉宇不凡,一定滿腹學問,如果讓這位少爺替田家的小公子取一個名字,該是什麼好呢?”
看著嬰兒明亮如星的眼睛,黑無常輕輕喚著:“田天添。”
三字疊音的名字,是你最喜歡玩的遊戲,喝了孟婆湯,許你忘,不許我忘。
你所有的名字,我都一一銘記。
田天添,會不會是你期許的名字?
默默無聲,心裡苦問,嬰兒笑面如春,好像十分喜歡黑無常的輕喚,十分喜歡這個名字。
嘴裡唸唸有詞,白無常點了點頭:“老來得子,如同老天為田家錦上添花,天添,田天添,是個好名字。”
自語過後,笑問老婦人:“不知道大嫂喜不喜歡這個名字?”
“田天添?聽著倒是挺好記的。”老婦人笑了笑,隨即搖了搖頭:“我喜不喜歡沒用,孩子是姓田的,得我們家男人來定,他已經花錢算名字了,所以……”
話到一半,老婦人為怕得罪了有錢老爺,不再說下去了。
再狠狠看了看懷中嬰兒的俏麗,黑無常凝氣正神,對嬰兒承諾:“田天添,既然你已是個男兒身,十六年後,我必來尋你,若不能將你教導成天地間的第一英雄,我自斷筋脈!”
承諾過後,黑無常滿目不捨,用心記下嬰兒的每一次呼吸,終於狠心抽離了手指,縱身遠去!
他一離去,孩子大哭,老婦人大驚:“我的媽呀,他……蹦蹦跳跳幾下子,怎麼就沒影了?”
遙望黑君遠去的背影,白無常面色沉靜,一派肅容,正色與老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