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仇不滅,待你人老遲暮時,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
可是,我不敢再囉嗦,怕分了你的心,怕你明天真的有了閃失。
你若死了,我又怎麼能活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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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十五粒骰子
夜,難熬。
事實上,難熬的夜有許多。
成親前一天的夜,最難熬的是新郎,他恨不能今夜就是洞房。
上任前一天的夜,最難熬的是新官,他恨不能明天就燒三把火。
報仇前一天的夜,恐怕是最難熬中的最難熬,少年恨不能此時此地就能手刃仇人,再將他們剁成肉泥。
少年難熬,不停的飲酒催眠,他要養足精神,早早入夢。
可是,仇酒越喝越冷,恨酒越喝越醒。
少年的眼睛已紅,只是徒醉一夜而已。
紅妝無眠,兩人清晨相遇時,她也紅了眼睛,只是不知是熬紅了眼睛,還是哭紅了眼睛。
天字號房的房費是客棧裡最貴的,所以其服務也是客棧裡最好的。
清粥、點心、小菜,就擺在手邊,少年卻不端碗,手裡緊緊攥著劍。
“你,多少吃一點吧。”少年不喝粥,輕輕勸紅妝。
“你呢?”紅妝輕輕問,低眉幾分憂。
“我等一下要喝老賊們的血。”鯊皮劍鞘被少年攥出了聲響,一如他心底的仇恨。
“那,我們走吧。”
紅妝輕咬嘴唇,婷婷起身,在她還沒站起來的時候,少年已經霍然而立。
客棧的門前,停著一架馬車。
寬敞舒適的馬車。
見少年與紅妝踏出客棧,守在馬車邊的人立即迎了上去。
這人的打扮不像是馬伕,三十幾歲的年紀,一副俊朗無雙的面龐,一襲白衣勝雪,被初日映成金色。
他手執一柄白羽扇,明朗有笑,直問兩人:“敢問哪位是柳春佳小姐?”
剛剛問完,他又恍然大悟,拍著腦門自笑:“一共就兩人,女的當然是柳小姐。”
自笑過後,斜了一眼少年,輕聲嘆息:“其實,這也不怪我,你長得實在太像大姑娘了。”
笑說少年是女子,少年不免心有怒氣,還沒發作,又聽他問:“那麼,你就是梅小燕了?”
少年與紅妝,初入此地,他竟然一語道出兩人的名字。
強壓下怒氣,少年立即醒悟,輕輕一笑:“你家莊主好本事,居然在一夜之間打聽出我們的來……”
“長得也像個女人,名字也像個女人。”白衣人不容少年說完話,仰天自問自答:“這能怪我嗎?這絕對不能怪我。”
“線上的合子,甩個蔓兒!(本地的江湖客,報上名來。)”少年仗劍拱手,唱了個無禮喏。
“你說些什麼?我一句沒聽懂。”白衣人滿臉懵懂,似乎不懂江湖切口,隨即瞭然於心,點了點頭:“看你眼睛紅,耳朵也紅,一定是昨夜喝多了酒,所以今天舌頭短了,說話都不利索了。”
昨日在賭場,豪輸十萬兩白銀,少年佔盡風頭。
今晨馬車旁,只被這白衣人幾聲調笑,少年立即佔了下風。
難道他是茅棚主人今日請的幫手?
在少年心底思索時,白衣人掀開車廂轎簾,彬彬有禮:“請柳春佳小姐上車。”
紅妝看著少年,少年輕輕點頭,隨即便要踏步上車,卻被白衣人攔下。
“孤男寡女,應該食不同案,寢不同室,行不同車。”白衣人搖頭晃腦,說著禮數,輕輕一笑,轉問少年:“如果梅小燕與柳春佳是夫妻,那麼,梅小燕也可以上車。如果不是,請梅小燕別沾汙了柳春佳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