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子。
鬥敗嫂子的明明不是他,他卻把自己說的英雄蓋世。
趕了整夜馬車的明明也不是他,他卻好似有說不完的委屈。
最大的館子並不難找,一般都在城中的最繁華地。
就算難找,以白衣人的鼻子,只要廚房動了火氣,他聞著味就能找到。
他說要養好精神,果然不是一句空話。
進了房間裡,倒頭就睡,連小二哥送來酒菜的時候也叫不醒他。
呼嚕打得山響,似乎樓板都跟著震動。
春佳不知在何時獨自去買了一把劍,遞到小燕手裡時,滿目關切:“師兄,你試試,看合不合手,如果不行,我再去找找其他的。”
她實在擔心,小燕的手裡若是沒有劍,就如同雄鷹斷了翅膀,有可能會被螞蟻啃死。
自幼與小燕一起長大,他的劍,春佳不知道摸過了多少次。
小燕將劍抽了出來,挽了一個劍花,雖然沒有先前的快劍凌厲,但無論重量、長短、劍柄的粗細,幾乎都十分襯手。
也許在鐵匠行裡,挑上幾百把劍,才能挑出這樣一把,也不知道春佳究竟選了多久。
午餐豐盛,美酒玉宴,卻食不知味。
小燕恨自己不能手刃仇人,難消積怨。
春佳明白他的苦,自記事起,就從沒放下過。
快到午時三刻時,街上響起了幾梆銅鑼,頓時人聲鼎沸。
俯窗下望,是官兵押著囚車在遊街。
人們歡呼,謝朝廷即將斬了惡人。
午時三刻,是一天中陽氣最盛的時分,死在這個時候的人,如果有冤屈,連厲鬼都做不成。
春佳不願再看人間慘事,輕輕掩起了窗子。
遮去了秋風,也溫暖了倦意。
她雖是師父的養女,師父也管教得很嚴,但不得不說,她一直被師父視為掌上明珠。
師兄學藝有成,師父命他去尋殺父仇人,春佳是偷偷隨著師兄跑出來的。
她自小學習女紅,從沒捱過苦功,這幾天的江湖路,已讓她疲倦不堪。
就躺一小會兒。
看熱鬧的人群紛紛湧向城外的法場,街道慢慢冷清下來。
寂靜無聲時,春佳漸漸入夢。
白衣人在房間裡醒來,大地沉睡,星已高掛。
擺了滿桌的酒菜,他竟然破天荒的一眼都不看。
點足輕躍,翻出窗外。
他貼牆而行,似乎要秘密行事。
可惜,他一身白衣,在夜裡行路,還是太顯眼了些。
所以,在一個轉角處,梅小燕突然現出身形,堵住了他的去路。
冷視他時,小燕緩緩抽出新劍:“我說過,你若逃,我劍下無情。”
“逃?我?”白衣人似乎納悶,輕輕一笑:“今夜我不逃,等我們發了橫財,明天一起逃。”
發橫財?
他又在胡說些什麼?
似乎看出小燕的不解,白衣人貼近他,神秘的輕聲問:“你知道今天被開刀問斬的是什麼人嗎?”
不理他的問題,冰冷一句:“我只知道,你現在若逃,此刻被斬的就是你。”
“行了,說過一千三百遍的話,就不用重複了,你怎麼比我還囉嗦?”自嘲一句,又壓低聲頭,似乎在說不能給外人聽的秘密:“被問斬的是摸天道人——百里金。”
摸天道人?好大的口氣。
“不過,摸天道人是他的綽號,百里金也是他的綽號。”喜笑一句,滿眼貪慾:“因為,據說,這個賊道偷來的金子,能鋪一百里地。”
一百里地的金子?
恐怕舉國之力也沒法辦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