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的得意,和尚大笑,把蒲扇搖的幾乎散架,抹去了鼻涕,挺胸作答:“本禪師是西湖岸邊,靈隱寺中的高僧大德,法號道濟,小美人兒聽過嗎?”
西湖靈隱寺,道濟?
難道很出名嗎?
“沒聽過。”魍電毫不動容。
“那世人尊稱的濟公,聽過嗎?”和尚不搖扇,有點捉急。
“沒聽過。”
“我就不信了!”和尚把蒲扇插到領子裡,吐到手裡一口唾沫,擦了擦黑臉,認真的再問:“西方極樂,靈山大雷音寺的降龍尊者,你總聽過吧?”
“聽過。”
和尚鬆了口氣,總算找回了點面子。
“降龍,是被金翅大鵬揍過的十八無用之一。”
十八無用?
被魍電說的臉紅,和尚無力的垂下頭,長嘆一聲:“還不如不問呢。”
嘆息過後,轉頭就問白無常:“你們下面的人,都是這麼聊天的嗎?”
“只有兩個,被大師巧遇了一個。”白無常陪著和尚苦笑,替他自嘲:“大師的運氣真好。”
在魍電那沒了面子,在白無常這裡卻要找回來,和尚挺胸抬頭,正聲正色:“我已打發完了小美人兒,該咱倆聊聊韋陀的事兒了。”
打發?
他真好意思用這個詞?
該來的躲不過,白無常只有硬著頭皮接著。
為怕萬一,先向魍電求助:“電小姐,大師要找我算舊賬,一但算不清楚,恐怕就要打殺了我。我死後,求電小姐帶我的屍首回……”
“葬身西湖美景,何必遺憾?”
不原意聽他囉嗦,魍電踏雪凌空,隱沒在夜色裡。
“你一句話就支走了小美人兒。”和尚滿眼佩服:“這招聲東擊西,實在巧妙。”
呆望魍電隱身的去向,苦笑看著和尚,實在無奈:“我哪裡是想支走她?實在是想留她在我身邊救命,結果你們都會錯了意,到底是我哪句話出了問題?”
雷電響徹西湖夜空時,暴雨淋漓。
小舟盪漾在無光的湖浪上,幾分兇險。
花絲雨有一點點怕,梅船伕從小舟的暗倉裡取出蓑衣,替她圍好。
惡風捲浪,西湖翻滾。
如山一樣高的水浪,像數萬只蠻橫的野獸,撲向小舟。
他一漿划水,調轉船頭。
獨立船尾,迎接風浪。
天那麼黑,花絲雨看不清。
只知道他獨自橫漿在船尾,要以一人之力擋天威。
浪音隆隆,像陣陣滾雷。
沒想到我得了自由身,卻得死在這片水裡。
欲哭無淚時,絲雨輕輕一笑。
死就死吧,我去陪陪他。
被小船搖盪的頭暈目眩,絲雨剛剛站起來,險些落水。
“別過來!”
梅船伕大叫。
吼聲破天。
謙謙君子的他,在此時,更像是一個威猛的將軍。
懂得保護女人的男人才是真男人,即使面臨生死。
是啊,生死,不過如此,只在浪花來臨之際。
花絲雨不捨得閉上眼睛,想看清夜西湖。
夜西湖,我的墳墓,不是嗎?
也想看清梅船伕,與我同死的男人。
也許上天可憐,不可視物的湖面,突然打了一個閃電。
一瞬間,眼前明亮。
單漿沖天,梅船伕抵住巨浪。
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這絕不可能!
可是,如猛獸一樣的巨浪,已被他凝結成霜。
像西湖秋波上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