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朋友。
所以,他仰頭高呼一聲朋友。
雨夜銀花仍然死死扣著他的心口,以他的江湖閱歷,怎麼會中了白衣人聲東擊西的雕蟲小計?
然而,他錯了。
這不是白衣人的聲東擊西,是白衣人真的有朋友。
喊聲落定時,茅棚裡捲起了暴風雪。
一瞬間,只是一瞬間而已,雪霧遮迷了雙眼,狂風肆虐了這一方小小天地。
此時,這裡,由仲秋變作隆冬,好似一步跨入冰川。
天相大變,必有險情。
梅小燕快劍如霧,舞出一片絢爛,將自己與柳春佳護在其中。
雪霧漸漸清明,厲風不再呼嘯。
雙目凝視時,不見了三位江湖老人。
白衣人輕輕搖扇,驅趕寒氣,拿捏出一副自得的模樣。
他身邊婷婷立著一個女子,纖手空空,素色羅裙,眉宇間的冷傲之美,如妖如仙。
辛辛苦苦尋到的仇家,就這麼莫名逃脫了?
還敢說你們不是一夥的?
梅小燕怒喝一聲,以劍引路,逼向白衣人。
白衣人未動,他身邊的女子輕輕揮袖。
流風宛轉於袖底,明明可以刺到白衣人的快劍,卻莫名偏移了一點點。
寸許間,劍光與白衣人擦肩而過。
女子蓮步曼妙,嫋嫋的瞬時,已經落到了柳春佳身邊。
她輕輕挽住柳春佳的手,看似是女兒之間的親熱,卻已拿住了春佳的細腕。
快劍迴轉,直追女子的咽喉。
這一招,意不在取命,只為逼退了她,別傷了柳春佳。
女子退了,帶著柳春佳一起退了。
眨眼的瞬間,她躍到了白衣人的身後,依然挽著柳春佳,像一對親密的姐妹。
梅小燕唯有苦嘆,不想我寒暑十幾載,以為只憑手中快劍,足夠取下仇家的項上人頭,卻不想這女子半招未盡,已經至我於絕境。
柳春佳面色哀苦,哀得不是自己被人挾持,苦得是見到師兄的眼底劃過落寞。
利勢落於人手,梅小燕不敢再進招,唯有聽足白衣人的幾聲笑談:“梅小燕,我已手刃了殺父仇人,你還不肯相信我才是鬧世乞兒的親生子嗎?”
“你先放了我師妹!”
這句話,其實說了也無用,挾持來的人質,誰會輕易就放?
但那女子偏偏就鬆開了手,任柳春佳跑回梅小燕的身邊。
白衣人的功夫高低還未可知,但與他同道的女子若要取了師兄妹的性命,只在翻掌之間而已。
可他們絲毫沒有進犯的意思,難道真的沒有惡意?
梅小燕將柳春佳護在身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梅小燕。”白衣人仍然一副自得,揚起眉毛:“待我除掉剩下的三個仇人後,我自會與你去尋鬧世乞兒對質,看看究竟誰才是她的親生子。”
他說得自信滿滿,絲毫不懼與人對質,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梅小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持劍的手已經軟了。
柳春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輕輕站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的無言。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自記事起,梅小燕就活在仇恨裡,他活著的意義就是報仇。
此刻,無人能懂梅小燕心裡的痛苦。
也許,仇人不是他的仇人,孃親也不是他的孃親。
他的人生是不是一場錯誤?
或者,是別人眼裡的一場笑話。
梅小燕的神情已經恍惚,氣息不能把握,酒氣上湧時,不但耳朵紅了,眼睛也紅了。
柳春佳不能再忍受梅小燕在苦楚裡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