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望向銅鏡裡的自己,這種青伶的妝容,他已畫過了十幾年。
師父怎麼教的,他就怎麼做,從沒聽過有人這樣訴說妝容。
他說的似乎有理,虞姬的妝容,如果換了頭飾,更了羅裙,正與貂蟬一般無二。
見到秋美纖眉微蹙,已知他品味出其中的不同,梅瀟焉提起胭脂筆,淡淡微笑:“你若不嫌棄,可否許我為你重新畫眉?”
秋美沒說話,洗淨了帕子,擦去臉上已畫好的妝容。
梅瀟焉提筆蘸色,在秋美的臉上細細描繪。
他的呼吸輕斂,眼神凝注,似乎在做平生最重要的一件事。
秋美輕輕閉上眼睛,一切由他。
再睜開眼時,鏡中一個絕色佳人。
薄唇命苦,黛眉難述。
星眸慼慼,未哭先淚。
如此觸動人心,誰人會不憐惜?
“你可還滿意?”
梅瀟焉不敢放下筆,似乎只要秋美搖搖頭,他寧願畫到天荒地老。
他畫的,也許是虞姬,也許是我。
同樣命苦的人兒,不同的是,我還活著而已。
“從此後,你叫我秋美,我叫你焉知,行嗎?”
秋美紅了眼眶,更添幾分我見猶憐。
焉知放下胭脂筆,為秋美配上鳳頭釵。
秋美起身,抿唇一笑:“焉知,你能教我畫虞姬妝嗎?”
焉知點了頭,揚起嘴角:“秋美,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在臺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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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月下雙影
畫師的筆,是妙筆生花的筆。
梅瀟焉行筆灑脫,畫出了令人都讚不絕口的畫像。
“能讓梅畫師為我全家畫像,我的面子比天還大了!”
總兵大人十分得意,每一根鬍子都在笑。
既然有梅畫師為秋美出頭,總兵大人自然不會再逼秋美喝酒。
夜宴精美,只有總兵大人一家,梅畫師與秋美。
知道秋美殘醉未除,風寒未愈,梅瀟焉特意讓廚子為秋美做了薑絲紅棗湯。
兩盅熱湯下肚,秋美出了些微汗,面色漸漸紅潤。
繁星滿天時,總兵大人再也沒有藉口留住秋美了。
本想派兵卒護送秋美回住處,梅瀟焉卻向總兵大人借了一駕馬車。
皇上的老師,怎會如此照顧一個戲子?
總兵大人猜不透,也懶得去猜。
馬蹄徐徐,只有秋美與焉知。
從總兵大人的外宅,到戲班子的住處,約有五六里地。
秋美不坐車,焉知不駕車,二人徒步星月,而馬車則走在一旁。
焉知問秋美戲行裡的新鮮事,秋美給他講的繪聲繪色。
焉知一直在笑,也有幾分讚歎。
“原來戲行裡也有獨有的語言,真是有趣。”
微笑過後,皺眉輕問:“如果催促人快些走,用戲行的話,該怎麼說?”
“焉知,你說錯了。”秋美淡淡一笑:“要叫梨園行,不能叫戲行。”
“梨園行?”焉知皺眉:“是很雅趣的名字,有典故嗎?”
“唐王李隆基,讓伶人都在梨園裡學習技藝,所以伶界被稱為梨園行。”秋美低下眉目,輕輕一句:“這是我聽師父說的,如果不準,可不能怪我。”
原來如此,伶人們在梨園裡歌舞彈唱,的確如詩如畫。
“如果梨園行想催人快一些,會說,馬前點。”
“馬前點?”焉知又笑:“這個說法,也有典故嗎?”
秋美搖搖頭,似乎覺得他的問題太多了,但秋美仍然細心地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