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白,既白又嫩,簡直像個大姑娘,出去走一走,誰都會說他是富貴中人,絕不會說他是吃這行飯的。 三十多近四十年紀,偏偏臉上沒有一條皺紋,尤其那雙手,簡直皮白肉嫩,根根似玉,生似碰一碰就會破一般,誰敢碰碰,只便宜那隻大海碗跟那兒顆骰子。
他,不像那兩個城府深,夠鎮定。他贏了笑,輸了寒臉,拿一條手絹兒不住地擦汗。
他,運氣好,輸的時候少,贏的時候多,賠小注,贏大注,而且贏來都在大一點兒,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他哪裡能當莊,開賭場的人也真放心,他連當個老賭場都不配,可是怪了,他能替東家贏錢。
這三個當莊的背後,抱著胳膊站著幾名既粗又壯的大漢,看裝束、看打扮,倒像是蒙古人。 這幾個大概是吃硬飯,幹保鏢,必要時動拳出腿,拿刀舞杖,出力氣賣命的,每個賭場幾乎都有這種人物。
年輕人到了桌前,先抬眼那麼一掃,看情形大有一眼已將環境及情勢進入眼中,瞭然於胸的意味。
那瘦小漢子賠著小心開口問道:“這位爺,您要入哪一局?”
年輕人含笑抬手,指了指胖小鬍子,道:“就是這兒吧。”
瘦小漢子慌忙替他找了個地方,又要找椅子。
年輕人伸手一攔。搖頭說道:“不必,站著好了,我玩不了多久就要喝茶去。”
瘦小漢子卻道:“多玩玩,多玩玩,您難得來……您是頭一回光顧。”
年輕人凝目笑道:“你怎麼知道?”
瘦小漢子嘿嘿一笑,得意而奉承地道:“不瞞您說,進出這兒的常客我都認識,唯獨您,進來就讓人眼前一亮,多少年了,我這是頭一回見著像您這樣軒昂不凡的人物。”
說著,他還是急忙拉過了一把椅子。
人沒有不愛聽好聽的,就連關老爺都喜歡戴高帽子,年輕人沒說話,笑笑終於坐了下去。
就憑這一手,“倒黴”的人能不往這兒送銀子?
坐定,年輕人慢條斯理地探手人懷,摸出個東西往桌上一放,在場的人都直了眼,唯獨那胖小鬍子連眼皮都沒抬,他全神貫注大海碗裡,只顧輸贏,別的,就是老天爺來了他也不管。
那是珠子,拇指般大小明珠,在燈下,比燈還亮。
瘦小漢子怔了一怔,忙道:“這位爺,我們這兒不玩這個,您瞧,桌面上輸贏全是現銀,連銀票都不當數,您包涵。”
“怎麼,”年輕人含笑抬眼,道:“怕它不真,是顆膺品?”
瘦小漢子忙道:“不、不、不,您千萬別誤會,這是我們這兒的規矩,多少年了,除了現銀,以外的東西都不興,您知道,有些東西過於貴重,像您這顆珠子……”
年輕人似乎永遠笑哈哈的,道:“我身上沒帶現銀,如之奈何?”
瘦小漢子還待再說。
突然,從對面伸過來一隻手,那隻手圓圓胖胖,既白又嫩,像一層皮包著一包水。
是那胖小鬍子,他沒看年輕人一眼,兩根指頭捏著珠子就近眼前看上了,頓時令人暗歎,唯有這顆珠子才配這隻手。
他漫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然後把珠子放回原處,道:“值多少?”
年輕人笑問道:“你看呢?”
胖小鬍子慢吞吞地淡然說道:“那要看誰看,怎麼說了。”
年輕人道:“閣下明教。”
“好說,”胖小鬍子道:“在行家眼裡,它值個千兒八百兩,要在外行眼裡,它不及一錠白花花的銀子,進了小孩兒的手,準拿它當琉璃彈兒玩。”
年輕人笑了:“多謝明教,閣下是位行家。”
胖小鬍子手往前一推,五大錠銀子滑過桌面直到年輕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