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飛隨手翻了幾頁,看見頁首頁尾上密匝匝地寫滿了筆記。平心而論,蘇合的字很好看,很有些眉飛色舞的感覺,這點倒是與他本人契合上了。
翻著翻著,從書頁裡頭掉出了一張便箋紙。上頭卻不是筆記,而是一張塗鴉。
杜雲飛曾經見過蘇合畫畫,在一本專門的素描本上,畫得是那株發生了變異的石蒜花。也許是為了忠實記錄變異植株的情況,蘇合的畫風嚴謹規矩,稱得上是一絲不苟。
然而眼前的這幅塗鴉……老實說,杜雲飛甚至懷疑是不是蘇合的作品。
印滿了橫道的便箋紙上,用藍色圓珠筆畫著一隻貓、一隻狗,還有六個歪歪扭扭的人。
最左邊,兩個大人牽著一個小孩,乍看之下像是一家三口,但仔細看三個都是男人。
中部,是一個手拿魚叉、頭上長角、背後長尾巴的“惡魔”;惡魔身邊站著一個背後帶著翅膀的“小天使”。
看到這裡,杜雲飛已經明白了,蘇合畫得是佛光島上的這一大家子人。那麼站在最右邊角落裡的應該就是……
他立刻將視線轉移過去,只見那個小人脖子上掛著個捕夢網,黑著一張臉,嘴角往下彎成了半圓形,明擺著的不高興。
杜雲飛啞然。原來蘇閤眼裡的他,一直都是這樣不苟言笑的模樣。
回頭想想倒彷彿還真是這樣——自從在酒吧裡那次糟糕的相遇之後,他與蘇合之間始終處於微妙的僵持狀態。雖然僵持的距離越來越近,很多原本不該發生的事也都稀裡糊塗的發生了,但每當面對著蘇合,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會板起臉來不假辭色。
這樣真的合適麼?畢竟蘇合也是人,幾次碰壁之後應該也會感覺到氣餒。
記得段鯨曾經說起過,蘇合不會接近對自己沒有好感的人。那麼如果有一天,蘇合真的被打擊到了,他會不會真的頭也不回地離去?
想到這裡,杜雲飛不禁開始反省,剛才那一個“滾”字,是不是說得有點過分了。
杜雲飛剛想到這裡,只聽走廊那邊傳來一陣開門關門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串足音。
杜雲飛愣了愣,身體卻比理智更快做出反應,扭頭往床上一躺,開始裝睡。
就在他詫異自己為何如此不淡定的時候,門開了。
推門的人當然是蘇合。發現自己房間裡居然亮著燈,他首先輕“咦”了一聲,然後才發現床上的杜雲飛。
杜雲飛閉著眼睛,聽見一陣腳步聲朝床邊走來。他看不見蘇合的臉,但能夠感覺到蘇合已經站在自己身邊俯下身來。
這傢伙又要幹什麼,杜雲飛知道自己猜不到,便也不去思索。幾秒鐘後,他聽見蘇合的呼吸聲出現在了自己耳邊。
“這次可是你搶了我的床。”
說完這句話,蘇合伸手戳了戳杜雲飛的嘴角。力道不大,杜雲飛自然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真是睡不醒。”
蘇合似乎滿意,終於收回手指,又拿起了枕邊那本厚厚的植物學專著。
“晚安。”
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是慢慢走遠。房頂的大燈被關上了,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足音最終消失在走廊上。
杜雲飛重新睜眼,房間裡已經重歸於黑暗。只有窗臺上幾縷透亮的月光,薄如蟬翼,卻又動人心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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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整整一週,蘇合不得不在杜雲飛的監督下靜養。田地裡的事移交給了呂如藍和海臣去打理。杜雲飛則暫時擔負起這一週的伙食。
儘管嘴上依舊沒什麼甜言蜜語,但杜雲飛顯然對蘇合的健康十分上心。一天三頓主食、兩餐點心,變著法子地做好吃的。幾天下來,跟著一起享受的段星澤胖了三斤;就連蘇合都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