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交這麼多年,能在這麼多護工中脫穎而出,自然有跟他相處的法子。
他直接張口,一點都不曾隱瞞的說,&ldo;你大哥剛出了事兒,家裡本就亂,廖老爺子也在氣頭上,我跟你上樓去欣賞藏品,不太合適。何況,我公司這邊還有事兒,就先回來了。&rdo;
精神病又不代表智商低,這怕是賀陽意識比別人都正確的地方。那邊廖魯川想了想,就接受了賀陽的理由,不過嘴裡還哼哼,&ldo;就你想得多,有我在,老爺子敢怎麼樣。那這樣,你等我,我去酒店找你。&rdo;
他這是一刻也不在廖家呆著了。不過這都跟賀陽沒關係了。
掛了電話,賀陽就看向了車外。這時候都六月了,天格外的熱,外面綠植的顏色也從春天的嫩綠變成了油綠,看起來厚重而清新。賀陽就突然想到了他和廖魯川認識的時候,也恰恰是這樣的一個季節。
那時候賀陽已經到美國半年多了,在加州的一家綜合醫院工作。跟他一同來的,還有其他三個人,包括對賀陽仍電話卡發表疑問的小胖子,他叫葛偉。在美國護工的活累且髒雜亂,中國人吃苦耐勞,幾乎是最受歡迎的,而賀陽卻是裡面更受歡迎的一個‐‐他有耐心,最重要的是,他已經能很流利的說英文了。
只是雖然掙得不算少,可賀陽那時候挺迷茫的。他開始出國的目的,就是離開那個讓人傷心的地方,離開那些讓人傷心的人,找個地方重新開始。但如今,當遠離故國,那些所謂的傷害都漸漸在日復一日的勞作中平息後,他開始著急於這樣枯燥的日子。
他不是為了每個月兩千多美元來美國的,他身上揣著對於美國人來說的鉅款,卻找不到努力的方向。
廖魯川就是那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他開始在一傢俬家專科醫院治療,只是他是中國人,脾氣又不好,沒有一個護工可以支援下去。那家醫院認為這是由於他們都是美國人而不是中國人,不能夠傾聽廖魯川的需求的原因,從而決定找一個中國僱工過去。
而賀陽就是他們選定的人選。
他年輕、有耐心、有經驗、中英文皆好,又是中國人,幾乎是最合適的人。而賀陽則覺得,人挪活樹挪死,既然這裡不行,那就去別的地方試試。雖然對方是個神經病,但起碼是個中國人,說不定能給他指出條明路。
只是他哪裡想得到,廖魯川這麼駭人。
這個男人二十五六歲,身材高大而健壯,卻被繩帶緊緊的捆在了床上,像是個木乃伊一樣,就露出了一個腦袋。他顯然是不悅的,臉上帶著憤怒和瘋狂,不停地大喊,&ldo;我要殺了你,廖永,我要把你剁成一塊一塊的,扔著餵狗吃,餵好多狗,讓你死都不能在一個地方埋了。&rdo;
那些話都是用漢語喊出來,狠辣卻又滲人,賀陽即便再堅強,可依舊是有些害怕的。但人已經來了,活已經交給他了,他能怎麼辦?他只能去床頭瞧瞧,看看他平時用的東西全不全,瞧著那滿被子的涼水,又回去拿自己買的一個電熱水壺,想燒點熱水給他喝。
路過前臺的時候,他衝著一個甜美的大姐問,&ldo;那人是什麼時候住院的?一直這樣嗎?&rdo;他長得太顯小了,若非身份證確定他已經成年了,大部分美國人都認為他恐怕也就十三四歲。可即便知道了他的歲數,也忍不住的對他好一些。大姐立刻很熱情地對他說,&ldo;來了五天了,兩天前清醒過一次。&rdo;
賀陽謝了他,拿著水壺燒了熱水,給他倒在暖壺裡。隨後又去廁所接了熱水,拿著毛巾替他擦臉擦腳。他還醒著,瞪著一雙大眼睛,不停的扭動,還試圖用嘴巴去咬賀陽,只是卻都失敗了,他只能接著破口大罵,說辭依舊是那些,不過顛三倒四,這回挨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