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她在琴室練習安平追想曲,回身,競發現爸爸站在琴室門口,態度認真。那次起,慕情勤練臺語歌謠,在父親離家時、在想念父親時。
嘿嘿……就一隻鳥仔同啾啾在號伊……哭到三更半瞑……找沒巢……呵嘿呵……
哀怨樂音揚起,她的心是悲悽孤鳥,無依無靠,尋不到家、尋不到安身立命之地……
遠遠的,阿K看見了一幅不協調的畫面。
她身著低腰牛仔褲、紅色細肩帶涼衫,再加上五顏六色的頭髮,和濃得近乎誇張的彩妝,這種女孩不該出現在這裡,吹著長笛,曲曲哀怨。
他見過她——在兩天前的夜裡。
老皮說她是雛妓,她哭著向老皮要求一枚戒指,現在,他看見那枚戒指串在白金項鍊上,貼在她的頸窩處。
阿K走近她,在她身旁坐下,靜靜聽著曲子。
她的吹奏技巧很好,不像業餘人士。她臉上表情如痴如醉,彷彿沉溺在重重悲苦問。
不協調!這不是現代女孩喜愛的音樂,更何況是隻小野貓。而且……說也奇怪,他老在她身上看見孤單。
一架飛機劃過天際,女孩放下長笛,靜靜眺望天空。這架飛機是否乘載了她的父親?帶回她的思念?
她的長髮飄得很高,像一面色彩豔麗的旗子,在夏天的風中飛揚。
後來,這幕一直停留在阿K腦海,尤其住異鄉孤獨的夜裡。
“嗨!你好。”
他邪邪的笑,像個不莊重的痞子。
瞟他一眼,慕情不喜歡這個男人,軟趴趴、滿臉的沒擔當,他和爸爸相去太多。
“我不好。”哼一聲,慕情站離開對方三步遠。
“你不好?心情差怎會在這裡吹曲子自娛?雖然你長笛吹得不怎麼樣,但勉強入耳。”
逗她發火,讓他很開心,這種開心很單純,單純到……近乎無聊。
吹得不怎麼樣?笑話,他該去看看她的副修成績,許多人以為她是雙主修呢!
“你懂音樂?”慕情看不起他,輕鄙寫在臉上。
“懂一點。”
“我的曲子,只懂‘一點’音樂的男人,無法欣賞。”收起長笛,她不想與痞子打交道。男人合該與爸爸一樣,莊重沉穩。
“錯,好的音樂要讓每個人感動,而不是讓少數特定物件喜悅。”
說著,他站起身,搶過慕情的錕制長笛,就口,幾個聒噪音符響起。
慕情氣得想踢他兩腳,若不足他的身高太高,她的腿沒買保險也沒套上釘鞋,她不介意在他腿上留下烏青。
斜眼,在她瞪人之際,他緩緩坐回草地上,接著耳熱能詳的流行歌曲自他口中吹出,生動活潑熱情,勾得她兩條腿隱隱想舞躍。
點點點,不由白主的,腳踩上節拍,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她的手腳隨音樂啟動,在他的鼓勵眼神巾,慕情放開自己,在廣大草地上跳舞,不守規律、沒有舞序,想跳什麼就跳什麼。
他吹得很起勁,她舞得很用力,夏天的熱風催動他們汗水淋漓。
討厭他的痞?沒錯,何止討厭,更正確的說法是——憎惡,但他的音樂有魔力,帶動她的身體、她的四肢,讓她盡情舞動。
音樂下停,一曲接下一曲,慕情跳了又跳,轉了又轉,直到腿軟,再站不住腳,才仰倒在單地上,大笑不止。
“呼……”
喘口大氣,藍藍的人、白白的雲,汗水帶走傷心,慕情暫時忘記爸爸媽媽的不幸婚嫻。現在的她,是貨真價實的十八歲女生,只有快樂開心。
“怎麼樣,我沒說錯對不對?音樂是用來感動所有人,而非少數人。”阿K說。
“你的指法很醜,吹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