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分不清是天性還是因為父母忙於工作長期不在家,喻遐逐漸養成喜靜、愛閱讀、常獨處的性格,偶爾還顯出和年齡不符的懂事。
一個人在家的時間久了,不僅學會自娛自樂打發時間,還陰差陽錯培養出喻遐另一個不知算好算壞的性格特質:不受情緒波動影響,該做的事永遠按照計劃進行。
比如現在,就算近乎身無分文、持續崩潰,喻遐邊擦眼淚,邊想現在該怎麼辦。
喻遐認為當務之急是補辦銀行卡,綁在手機上的卡是他交學費和存生活費用的,也是唯一一張他自己名下的卡,裡面還有兩三千塊錢,是他的積蓄,只要卡補得出來,後續就好辦多了,至少能順利買車票回到東河。
他靠著問路去了趟銀行,緊接著遭遇了生活經驗不夠豐富的困窘。
銀行大堂的工作人員聽了他的困難,幫喻遐查了卡號,然後遺憾表示他們很同情喻遐,但因為那張卡是銀行為東河幾所大學單獨發行的地域特種卡,不能跨省補辦。而且因為手機不在身邊,就算不是特種卡,也無法按規定完成實名認證。
解釋了一通後,銀行人員幫喻遐把卡和密碼一起掛失。現在喻遐算是聽懂了,卡里剩餘的兩三千塊暫時安全,誰也取不出來,包括他自己。
於是如此窘境下,回臨水鎮的選擇自然而然地浮現在腦海中。
至少,在那個地方他有相對熟悉的人。
前一天和喬小蝶聊天時她提到接下來自己連同幾個本科同學會加入李彬臨時組織的普勒二日遊,蒲子柳沒參與,只說想快點回家。
不過蒲子柳出發沒這麼快,極有可能還在青旅附近。學姐是熱心腸,兩人關係還算不錯,又明白他的人品,且不存在借完錢就找不到人的情況,聽說手機丟了,完全不管他的機率很低,至少,蒲子柳會幫他想辦法。
沒有蒲子柳,也有喬老師和李彬學長,不算親近可暫時沒有鬧翻的同學們。
退一萬步說他們哪怕真的全都走了,大不了直接去溪月小築。喻遐明白這種時候不能臉皮太薄,姓楊的女老闆看上去脾氣溫柔又很好說話,指不定可以先找她借點路費回東河,等到家補了手機,就很好聯絡她還錢。
這個方案的難度在於如何讓楊觀鳳相信自己不是騙子,畢竟借錢給只見過兩次的陌生人極有可能如竹籃打水,除非楊觀鳳真的無所謂。
但去溪月小築,說不定可以見到姜換。
喻遐憋著委屈繼續悶頭苦想,難過被頭腦風暴沖淡些許,他狂打腹稿,就算姜換不在,也力求把這個計劃補到可行性高達99%。
幾番思索之後,喻遐重新回到了建洲客運站。
購票視窗設定不太合理,居然沒有在候車廳內反而建在了出站口,過去還要穿過一條馬路。喻遐來回走了兩次才找到,他等著斑馬線對面紅燈變綠。
一輛半舊沃爾沃停在面前,片刻後起步,又在兩三米開外再次停下來。
這地方掛著禁止停車的牌子但送客和接站的人都不少,喻遐起先並沒在意。但旋即有個人從那輛車的駕駛座下來繞到車尾,身高特別醒目,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迷彩襯衫,敞開著露出內搭白t恤,工裝短褲,建洲雨季隨處可見的人字拖,小腿和跟腱線條修長柔韌,踝骨凸出。
深黑的毛毛躁躁紮起的低馬尾。
側面鼻樑挺直,細長眼角,下頜線清晰,左耳骨有一枚小小的釘子。
三秒倒計時閃過,身邊的人湧作一團朝馬路對岸走去。
只有喻遐留在原地沒動。
他牢牢地盯著剛從沃爾沃下車的人,嘴唇微動,名字尚未脫口而出,幾個小時內經歷的無助、茫然、不知所措、屢次失望如洪水襲擊,他的眼眶又生理性地紅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