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滿了鑰匙、紙巾盒、消毒液和棉籤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
姜換的視線隨即落在旁邊被遮擋了一半某隻相框,白色珍珠棉墊底,完全失去水分的深棕色花瓣被完全攤開,像一隻形容枯槁的蝴蝶——緬桂花。
從雨季的臨水鎮一路跋山涉水經過幾千公里,自大山腹地來到東海之濱,東河沒有緬桂花,那麼答案就是唯一的。馥郁已經不再,姜換看了它很久,說不清道不明的,似乎這就是“珍視”兩個字最直接的展示。
喻遐注意到他在看什麼,匆忙又笨拙地推了一把那隻魚缸,嘩啦啦地響。
把相框全擋住了。
姜換眼睛一垂,裝作剛才並沒有發覺,感慨地說:“你家外面好像我以前住過的一間房,屏州叫騎樓,我們叫唐樓,在當時的馬頭圍道。”
姜換邊說邊自然地走進門,沒有在客廳停留,而是和喻遐一起進去次臥。
“我知道馬頭圍道。”喻遐說,“10年左右的時候有一排樓倒塌了,上過新聞。”
“嗯,不過那個時候我們已經搬走了很久。”姜換輕描淡寫地提起,“倒的有我小時候住過的那間屋,房齡太老。”
眼下腳底這間房子大概沒比那排樓年輕到哪兒去。
這話喻遐聽著刺耳,但他的自尊心微不足道,還要越發裝得無所謂。
房間頂端亮起一盞白熾燈。
雖然床上剛換了四件套,也好好拖地擦桌將床頭收拾得整潔了,但在姜換面前,這些老舊傢俱和洗得發白並無遮光作用的窗簾寒酸而狼狽,彷彿應該出現在垃圾站,而非對姜換介紹:這是我的房間。
喻遐側過頭,手放在衣櫃的稜角處上下摩擦,小聲道:“我可能不該讓你來,我……這是我爺爺奶奶留下的房子。”
“你自己?”
喻遐沒想到他的重點在這兒,懂了什麼:“不,我……我爸爸在醫院裡。”
姜換已經隨意地坐在床邊,他伸手捏了捏喻遐的被子好像在評判是否應該出現在夏天,他低著頭時,有兩縷長長的碎髮遮住了嘴角。
“記得你好像提過。”姜換沒笑,聲音低低地沉下去。
“嗯,他現在情況不太好,住了半年多了。”
姜換思索著問:“你母親……”
“走了。”
然後姜換無法應對似的陷入安靜。
“一直不想讓你知道。”喻遐站在他面前,垂眼,他的手被姜換拉過去捂在掌心,這動作讓他輕輕地酸了鼻尖,“我上計程車就覺得後悔,帶你來幹什麼,這些都是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你也沒有過來的必要。”
“可能有必要。”姜換掀起被子的一角,語氣平靜,卻好像批評他沒有照顧好自己一樣地說,“三伏天,被子用這麼不透氣的啊?”
喻遐回過神時他反握住了姜換,嘴唇顫抖,半晌吐不出連貫字句。
一瞬間,姜換幾乎覺得那句“走了”別有所指。
於是斷定喻遐在掩飾。
姜換的手都被抓出紅痕,喻遐感受他不掙扎也不抽離只由著自己越掐越緊,胃裡的酸勁兒一過開始絞痛,他連腿也發軟,控制不住地半跪下去。
姜換摟住他,兩隻手臂都十分有力地成了他的支撐,直到喻遐重新站起來。
“哭什麼?”姜換笑了下。
他不說,喻遐都沒有察覺到。
姜換可能不大會安慰人,雖然在笑,表情卻流出幾分苦意和不知所措,比平時的禮貌假笑還要滑稽。落進喻遐眼裡像一根刺似的扎著他,先疼,隨後掐著眼眶似的有溼潤的液體越淌越多,悄無聲息地順著消瘦的側臉和下頜滑進衣領。
“我也不知道。”喻遐捂著眼睛,他聲音還正常,生理反應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