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讀過。其一片忠心,朕甚嘉許。然無論朝廷來日以何人為帥,總須將帥一心,以國事為重。折家乃朝廷素所信任者,莫要讓朕失望。”
“請陛下放心。臣家便是陛下之鷹犬,斷不敢有違朝廷之令。”
“對摺家,朕是放得下心的。”趙頊頷首道。頓了一下,又問道:“朕聽說道卿是自長安來京?”
“是。”
“特意繞道陝西?”皇帝的話中聽不出喜怒。
“微臣奉家叔之命,想看看平夏城大捷與綏德大捷究竟是誰的功勞。”折可適委婉而又直率地說道。
趙頊似乎沒有料到折可適如此回答,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道:“卿可看出來那是誰的功勞了?”
“微臣略有所得。”
“何不說來與朕聽聽?”趙頊笑道。
“遵旨。”折可適朗聲應道,“微臣以為,石大人或者做不了一個出色的將軍,但卻的確是不錯的統帥。”
“此話怎講?”
“但凡用兵者,以正合,以奇勝。打仗有時候不僅僅是鬥智鬥勇,亦要斗膽略。兩軍對陣,有時候是需要冒險的。一位優秀的將軍,往往便是一個出色的賭徒。以石大人的性格,卻是謹慎有餘,膽略不足。這樣的人,若是去玩關撲,是贏不了大錢的。”折可適侃侃而談,“然而石大人卻有別樣的好處,為他人所不及……”
“哦?”趙頊聽得有點入神。
“石大人務實而不虛誇,持公而不謀私,納諫而不剛愎。有此三善,便遠勝他人。主帥務實,則諸將不能欺妄,知己知彼皆非難事;主帥持公,則諸將不憂有功無賞,三軍用命非難事;主帥納諫,則諸將計謀可得用,有過不難改,此不敗之師。故此,微臣以為,平夏、綏德之捷,並非幸致。”
趙頊聽得頻頻點頭,笑道:“如此,卿以為伐夏之役,勝算幾何?”
“勝負之勢不待問。”
“那卿以為多久可期全勝?”
折可適沉吟了一會,道:“若使狄公尚在,以狄公為帥,一年可期全勝。以當今諸公為帥,二三年亦未可知。”
“哦?為何?”
折可適坦率地說道:“微臣亦不過是直覺而已。”
趙頊愕然,頃刻又是哈哈大笑,取笑道:“若卿自為帥,幾年可勝?”
“一年。”折可適應聲答道,他並不謙虛。
趙頊倒有點喜愛折可適了,他並不取笑,反而笑著勉勵道:“將來卿未始無拜帥之日!朕亦盼著大宋能再出一個狄青。”說完,頓了頓,換過話題,問道:“朕聽說長安西驛行刺之事,卿當時亦在場?”
“是。”折可適當下便將他當時為何去長安西驛,如何見到種杼、姚鳳,如何進入長安西驛,種、姚如何行刺文煥,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他愛慕董樂娘這種事情,以世俗之見而言,倒是一件荒唐的事情,本是不便啟齒。但折可適畢竟是知道輕重的人,不願為這種小事冒個欺君的罪名,竟是爽爽快快毫不隱瞞的全部說了出來。
趙頊對這種風流韻事並不關心,反倒是對種杼、姚鳳刺殺文煥的動機反覆詢問了幾遍,他聽到種杼、姚鳳對摺可適說的話,竟是動了憐惜之意。又聽到張範斥責種杼、割袍斷義,不免又是一陣唏噓。他心中亦甚是矛盾,不由嘆道:“說來亦只是個誤傷之罪。”
“誤傷?”折可適心裡愣了一下,暗暗咀嚼著皇帝不經意說出來的這個詞。
趙頊並沒有與折可適討論長安西驛案的意思。有些話趙頊不可能對摺可適既非親信又非重臣的人說,而折可適的意見在這件事上對趙頊來說也沒有多大的參考價值。暫且將煩惱壓在心底,趙頊再次將話題轉了開去。
“折卿方才看過御前侍衛班的操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