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利。千萬不要到最後,自己蒙了自己的雙眼,將本末倒置。晚唐牛李黨爭,前車之鑑不遠。便是我反對王厚、慕容謙之任命,亦是以為益州之亂,非徒用兵可定者。王、慕畢竟年輕,我怕他們為了取悅上司,急於成功,反害了國家。”
“文公說得極是。”司馬光不覺郝然。
“君子與小人之別,不在於有黨無黨。君子之黨,以社稷萬民為重;小人之黨,則一黨之私為重。”
“文公以為,石子明是君子,還是小人?”司馬光始終耿耿。
文彥博默然了好一會,方緩緩說道:“謂其小人則太過,謂其君子則不實。君實以後,亦要留心他。”
司馬光嘆息了一聲。應付一個呂惠卿,他已經筋疲力盡,再加上一個敵友難分的石越,他實有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感。他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抬眼注視文彥博,低聲道:“憑我一人之力是不行了。如今朝中非止是益州之患,福建子之奸,石子明之難測。皇帝病重至此,難免有不諱之事,太子年幼,外頭又一個賢王……我非有伊尹、諸葛之材,哪裡撐得住這些許多事?”
文彥博直視司馬光的雙眼,淡淡道:“君實最憂心的,還是皇上母子相忌吧?”
“形跡已露。外間說以桑充國、程頤為資善堂直講,是承皇太后之意,我是將信將疑。但桑、程皆是正人,為資善堂直講亦甚妥當,便不是皇太后之意,外間既然這麼傳言,按理皇上亦當順水推舟允諾了。這方是母慈子孝之意。但皇上卻久久不允……”
文彥博點了點頭,“倘是母子無間,縱有一千個賢王,亦無能為也。”
“外人見著這般情形,亦不免生了疑忌,便會以為皇太后有他意。小人便由此而非份之心,想著定策之功。”司馬光憂心忡忡地說道,“倘若西南局勢變壞,波及到益州;或北邊有異動,那便有了立長君的理由……”
因為皇帝一病,所有的事情,竟突然便交織在一起,讓局勢越發的惡劣起來。
文彥博低著頭想了很久,這才說道:“益州敗壞也罷、交鈔出事也罷、北邊異動也罷,倘真要人來收拾殘局,朝野想的,首先一定會是石子明。他遲早會再入兩府。依我之見,石子明聖眷未衰,皇上或者是想壓一壓,將他留給子孫,但果真出了大事,皇上還是會用他的。這些事情,是他的長處,朝中沒人能勝得過他。我看石子明未必不想福建子下臺,二人之間的矛盾亦不小,只是石子明向來能屈能伸……君實若將他逼到福建子一邊,並非上策。如今真正要防的,是賢王和福建子,這都是關係到社稷的大事。於石子明,要導其向善,防其向向惡。”說到此處,文彥博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抬高聲音,道:“君實,若不得已,便促王介甫出山罷!”
司馬光不由一怔,望著文彥博。他知道文彥博對王安石的感情是極複雜的,在王安石為相之前,文彥博非常地欣賞王安石,推薦讚揚的事情,沒少做過。但王安石為相之後,很快便將他趕到地方,一直到他罷相,他才得以重返中樞。司馬光沒有料到文彥博竟然能捐棄恩怨,要他促王安石復出。
他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那是一種欣慰的笑容。
“我已經給王介甫寫信了。”司馬光笑道。他與王安石,也曾經是莫逆之交,二人因為政見不同而關係破裂,但在司馬光內心的深處,卻始終認為,王安石是他最好的朋友。這兩個人,即使在關係最壞的熙寧初年,也始終相信對方的品格。若能夠在十幾年後,拋棄恩怨,再度攜手共事,對於司馬光來說,是他極期盼的。
文彥博亦是一怔。二人相顧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
如果司馬光能促王安石復出,那不僅可以對付呂惠卿,而且也可以制衡朝中一切有著非份之想的人。儘管大家政見不同,但二人對王安石的品格,